帷幔半掩,绣榻蕴香。
娇慵无力的陈圆圆把自己裹在锦被之中,一动不动,任凭婢女青果轻声呼唤,陈圆圆仍是一声不吭。
“姐姐,我给你熬了莲子燕窝,你好歹喝一口吧,再不心顺,也得珍惜身子不是?”青果小声劝道,“其实,姐姐也不必太过烦心,依青果看来,凭姐姐的声名,就不答应那个曹云淮,他能把你怎么样?他还敢明抢吗?”
“可话又说回来了,再怎么说咱们也只是唱曲弄舞的歌伎,你别看那些达官贵人们整日里围着你花天酒地的,他们也不过是拿咱取乐罢了,真遇到事儿,谁都帮不了咱们,还得自己拿主意。主家妈妈已经收下了人家送来的聘礼,我看,不答应也难啊!”青果又道。
陈圆圆猛地掀开身上的锦被,坐起身,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青果道:“青果,你到底算哪儿头的呀?你是在给我舒心,还是故意给我添堵?”
看陈圆圆猛地坐起,青果吓了一跳,赶忙起身,退后两步,低眉顺眼地道:“姐姐不要生气,青果不会说话,你看我这张嘴,心里想的就是说不出来,说出来的意思却又反了。”青果拉过靠枕,垫在陈圆圆腰后,“姐姐躺得乏了,我给姐姐揉揉腿吧。一会儿姐姐起来,吃点东西吧。”
陈圆圆嗔怪地看了青果一眼:“死妮子,净会跟我油嘴滑舌,还说不会说话呢?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这半年来,陈圆圆心情一直不好,本来与冒辟疆一段人人看好的姻缘,竟然有始无终,能不让她伤心吗?这么多年来,冒辟疆是唯一一个让她陈圆圆心动的男子,二人情投意合,多少次幻想着泛舟江湖,学那范蠡西施,过上一段与世无争、举案齐眉的惬意生活。可如今,这一切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辟疆郎君,自从姑苏一别,你便再没现身,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你知不知道,圆圆度日如年,祈盼着你早日践那婚姻之约,可是,你为什么一走便杳无音信了呢?难道真如人们所传的那样,是父亲大人斩断了我们之间的红线吗?
内心深处,陈圆圆已经隐隐地有些怨恨冒辟疆了。不是吗?如果冒郎早日现身,怎么可能让那盐商曹云淮有机可乘?青果说的不错,那曹云淮已经用金银珠宝获得了主家妈妈的首肯,即便自己一万个不情愿,恐怕到最后也是身不由己呀!
“青果,你出来一下。”主家妈妈的婢女石榴在外面冲青果招手道。
青果出了房门,低声问道:“有事吗?石榴。”
“妈妈让我传话,请姑娘到前厅去一下,说来了两位公子要见姑娘。”
“你没说姑娘倦怠,还没起床吗?”
“我说了,可妈妈说,这两位公子来头不小,请姑娘一定见上一面。”
“呀!是不是那位冒公子来了?”
“不是,冒公子我见过,不是他。来的这两人说是从京城来的。”
萧笑昆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比预想要顺利很多,曹云淮不仅答应了放弃陈圆圆,而且慷慨地表示,送给陈圆圆主家妈妈的那份聘礼,转到祁国舅的名下,就当给国舅爷的见面礼了。萧笑昆也没客气,当场就代表祁国舅笑纳了。像曹云淮这种人,你不让他花银子,他心里会不舒服,认为你看不起他,让他破费一把,他反倒乐得屁颠屁颠的。
曹云淮还挺认真,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管家曹望陪着萧笑昆、姜毅从杭州回到姑苏。见到陈圆圆的主家妈妈,曹望呈上书信,把曹云淮的意思学说了一遍,萧笑昆当即表示,愿意奉上双份聘礼,外加重金,迎接陈圆圆入京。
主家妈妈吓了一跳,她做梦也没想到来人会是国舅爷跟前儿的,国舅爷派来的人看上了圆圆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看来那个曹云淮还真是知趣,别说你曹云淮主动让出了,即便不让,人家国舅爷张口要,你敢不给吗?
其实姜毅私下也曾问过萧笑昆,我们有国舅爷在后面撑着,如果直接向曹云淮要人,他不也得乖乖地让出吗?萧笑昆笑道,我们虽然后台很硬,但还是尽量不以势压人为好,免的闹得沸沸扬扬,坏了国舅爷的名声。
萧笑昆主动提出要给双份聘礼外加重金,主家妈妈更高兴了,一边打发婢女石榴快去请圆圆姑娘来前厅见客,一边好生招待萧笑昆、姜毅二人。
陈圆圆听说京城来人要见自己,心中本能地生出了反感,京城来人早已不是新鲜事了,这些纨绔子弟,整天就知道寻花问柳,花天酒地,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姑苏,豪掷千金眼都不眨一下,一个个除了满身铜臭,哪有半点可心之处?
陈圆圆冷冷地道:“石榴,你去回妈妈吧,就说我身子倦怠,不想见客。”
石榴踌躇半晌,为难道:“姑娘,你还是见上一面吧,要不,妈妈又要骂我了。”
看石榴撅着小嘴杵在那里不动,陈圆圆心软了:“好了,你去回禀吧,我这就过去。”
“哎!”石榴脆生生地答应一声,转身跑去前厅了。
此时,姜毅坐在前厅,忽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自从来到苏杭之后,这里人人都说这位陈圆圆堪称天下第一美人,马上就要见到她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吧?姜毅感觉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他悄悄地在膝盖上蹭了蹭手心。
……
耳听一阵细碎的环佩声由远及近,青果前面引路,后面一位佳人聘婷而来。今日陈圆圆并未盛装,只是家常打扮,松松地挽着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