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那清雅的面容上仍然带着笑,即便他在杀人,他也在笑。
只是,那把长剑,并没有再刺入钟离玉的身体。
晏清终是放下了剑,轻笑一声,收剑入鞘,把它还给了他。
这把剑,本来就是他的,那夜救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
钟离玉手中握着剑,见晏清仍然在看着自己。
他清雅的面容上带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钟离玉握紧了手中的剑,很想一剑杀了他。然而,他并没有,因为,他不是他的对手。
眼前这人,面色温和,身形纤弱,但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不认识他,但“晏清”这个名字,却让包括他在内的历任羡云山掌门都熟知,并警惕。
他外表温和无害,却能在谈笑间杀伐果决、狠厉无比。
二人对视了许久,钟离玉目光澄澈如明镜,晏清则深不可测,双眸之中风云诡谲。
良久后,钟离玉先移开了视线,手中握着剑,向着门口走去。他水蓝色的道袍在风中款款曳曳,离去之前,回头看了顾梨一眼。
触及他的视线,顾梨心思一动,觉的他那干净澄澈的目光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想要传达给她一样。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水蓝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顾梨没说话,更没挽留他。他与晏清是你死我亡的关系,哪里能留?
钟离玉走后,顾梨转眼看向晏清。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关于他的,关于钟离玉的。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晏清便向她笑了起来。
他将她滑落到肩头的外裳重新为她披上,笑语温柔:“夜晚风大,快些进屋吧。”
顾梨蹙眉,难道他都不打算向她解释一二的吗?
“你和钟离玉的师祖有仇吧?他的师祖都已经死了,仇不及子孙,更何况是徒孙?你为何非要杀他?”
顾梨不明白,晏清和钟离玉的师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然而,晏清并没有为她解惑,反而说道:“这些事,我以后再和你说。”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但目光却一派坚定。
顾梨咬了一下唇,叹息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既然他不想说,那不管她如何问,他都不会说的。
走出两步,顾梨又回头看向他:“不管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家里杀人?”
她那两道眉蹙着,秀气的小脸上满是怨怪之色。
见她如此模样,晏清挑唇浅笑。
顾梨没再说话,进屋去了,他也回了自己房间。
再躺在床上,两人皆无睡意。
顾梨脑中纷纭,思索着与晏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绝对是个怪人,身上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就像是个谜团一样,让她看不透、猜不着。关于他的信息,她除了知道他的母亲是越国人,他从小在越国长大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甚至,就连这些,就连他的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看不透他,怎么都看不透。
他在她身边,是否有什么企图?
晏清也没睡,在想着今夜的变故,以及应对之策。
原来,沈离思已经死了,他还以为他会和他一样,此刻仍存活于世呢。
他死了,真是太好了,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亲手杀了他。
沈离思,是他此生唯一的败绩。他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如今,他竟然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黑夜之中,晏清那清和俊雅的面容上,唇角仍然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眼神却宛若黑洞,深不见底。
钟离玉,沈离思的徒孙,羡云山新任的当家人吗?比起沈离思,着实差的远。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顾梨才囫囵睡了会儿,天色一明,便起来了。
今日她得去仙草堂,昨天已经告了一天假了,今天总不能再不去。
她要出门的时候,晏清忽然从身后喊她。
“阿梨,我和你一同去。”
顾梨回头看他:“为何?”
她去仙草堂是为工作,他是为何?
晏清浅笑温柔:“我担心你的安危。”
顾梨失笑,觉的他这担心纯属多余。她是去仙草堂,又不是去刀山火海。再说了,这朗朗乾坤的,能有什么危险?
“好吧,你愿意去就去。”顾梨回道。
才要走,她猛然想起医书还没拿,便央烦了晏清一声:“你去我房中帮我把桌上的书拿着吧。”
新买的书她还没看完,带去仙草堂,闲暇之余,还能看上一些。
晏清回应一声,转身回去拿书。
顾梨站在门口等着他,回身的刹那,却见一道寒光猛地向她袭来。一把利剑带着破空的声响,直奔她胸前而来。
她吓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利剑即将没入她的身体。
然而,闪着寒芒的剑尖在没入她身体之前,却忽然停住了。
顾梨惊魂未定,顺着剑身往前看。
握住剑柄的,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被水蓝色的宽大衣袖遮掩了一半。
这人,竟然是钟离玉!
钟离玉去而复返了?钟离玉要杀她?钟离玉为何要杀她?!
顾梨凝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恐惧和震惊。
钟离玉也看着她,那双澄澈如天空之境的眼眸里,似带着坚定、又带着痛苦之色。
二人谁都没说话,周围的气氛紧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