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一惊之下连忙抢前一步,嘘了一声,道:“陶奶奶,你老人家小声一些,殿主内伤未愈,别惊着了她。”
老婆子笑容一收,沉声道:“什么?受了内伤?是谁打伤了她?”
雪竹笑道:“殿主私行暗访,一时没有防备,被一个无名小辈暗算,因此而负了伤,现在,幸好服了‘琼瑶丹’,正调息着哩!”
那老婆子猛地一顿手中钢拐,怒吼道:“哇靠,到底是什么小辈恁大的狗胆,我老婆子去会会他!”
雪竹道:“奶奶别生气。叶护法已经派人追查去了,少不得要生擒住他,让你老人家好好打一顿钢拐消消气…”
老婆子将眼一睁:“什么?他们连人也还没有捉住?”
雪竹耸耸肩头,道:“叶左护法赶到的时候,那小辈早已逃啦……”
老婆子“笃”地一顿钢拐,粗话又脱口而出:“窝囊废,饭桶!饭桶!全是一群饭桶!”。
那些抬轿的侍女听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陆续笑了起来,老婆子怒目一瞪,叱道:“你们几个,笑什么?”
侍女们忙敛住笑容,一个个垂头不语,显见对这位暴躁粗鲁的老婆子,都有几分畏怯。
只有那名叫杏儿的掩嘴,说道:“我的好奶奶,人都已经跑了,生气有什么用?殿主伤势未愈,老殿主等着见她呢!你这样唠叨没完,回头又害咱们挨骂了不是?”
老婆子愤愤地摇着头,道:“唠叨?嘿!你们没有养过孩子,不知带孩子的辛苦,君儿丫头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一泡尿一泡屎带着长大,现在被人不明不白打成这样子,叫我怎能不心疼?”
这些话,直把杏儿羞得粉面通红,不禁娇嗔说道:“陶奶奶,你老人家有完没完?老殿主在内厅里等哩!”
老婆子犹自拄着钢拐迎到轿前,探出枯瘦的右手,爱怜地轻抚着秦璎珞的脸颊,口里喃喃说道:“唉!可怜的孩子,从小连蚊虫也没叮过一口,跟这些蠢货出去,竟被人打成了这个模样……”
秦璎珞在轿中既不敢出声,又不敢动弹,只得紧闭双目,任她那冷冰冰的手拿在面颊上抚摸,雪竹看见,暗地冒出一身冷汗,连忙推推杏儿,向她送个眼色,那杏儿咳嗽一声,沉声向抬轿的侍女喝道:“净站着干什么?快走!”
侍女们赶紧应了一声,不顾那老婆子,径自迈步抬着软轿,急急进了月洞门。
那老婆子被冷落地抛在园子里,好一会,才气得脸都歪了,哼了一声,喃喃诅咒道:“臭蹄子,爬到高枝儿。敢连我老婆子也不放在眼里,且让你去表功,总有一天,叫你知道老婆子的厉害。”
杏儿和雪竹只当没有听见,并不搭理她的话。
秦璎珞斜躺在软轿里,暗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心忖:这老婆子乃是洗心殿主的奶娘,从小带她长大,对她身上的特征,必然十分熟悉,况且又是身负武功的内家高手,若不除去,将来必然对自己大大不利。
思忖之间,软轿又穿过几重厅房,蓦地轿身忽然顿止,秦璎珞用眼角偷偷去瞟,见自己置身处已是一间光亮的内厅,厅上人影幢幢,但却鸦雀无声。
她只偷望了那么一瞥,便连忙闭目不动,装着伤势仍很沉重。
然后,她感觉到软轿正轻轻放落地上,两侧履声窸窣,仿佛是抬轿的侍女已经悄悄离开,紧接着,雪竹的声音在近处传过来:“参见老殿主,愿您老人家福寿无疆!”
秦璎珞闻声警惕,屏息静卧,同时慌忙默运内功,将一口真气蓄留在胸腹之间,呼吸登时缓滞了一倍,浑身血行减速,体温渐低。
她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闯过老殿主这一关,但不能不尽量装得好像内伤很重的样子,以免露出破绽。
真气沉闷凝结了片刻,另一个苍迈的声音,说道:“你们跟随殿主赴君山大会,就该好好侍奉不离左右,怎么由她独自一个人离开,以致受人暗算?”
秦璎珞忽然心头微惊,因为那语声虽然冷峻严酷,语音却苍迈衰弱,毫无武林人物充沛的内家劲道,很明白地,是出自一个毫无武功的平凡人之口。
这倒大出她始料之外,难道说堂堂洗心殿的老殿主,竟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她几乎忍不住想睁开眼睛来看看,始终又强自按捺住。
雪竹的声音接着道:“君山大会,各派都能预期饮下了mí_hún神水,不想突然有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发动反抗,竟然毁去了五瓶七散尸鸠毒……”
苍老的声音插口道:“这些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让殿主孤身离开?”
雪竹道:“殿主因那少年曾经目睹六大门派被迫服饮mí_hún神水,沉湖后又未发现尸体,担心他并未死去,所以立志要亲自追查那少年生死下落……”
苍老的声音冷峻地一笑,道:“哼!沉入洞庭湖中,竟会不死?洞庭湖滨百万生灵也都无恙,照你这么说,那少年简直成了神仙了。”
雪竹忙道:“正因有这些疑问,所以殿主放心不下,必要亲自前去追查究竟。”
隔了一会,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我只说你曾在我身边,心思缜密,做事又谨慎,才叫你跟殿主同去,想不到你也跟他们一样糊涂……”
雪竹怯生生道:“婢子该死。”
苍老声音缓缓说道:“那少年和最后一瓶七散尸鸠毒去向不明,固然值得生疑,但查访的事,叶护法兄弟足可担当,就算殿主年轻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