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江湖阅历丰富,当然知道觉景方丈这位老前辈的功力极是深厚,更何况他的神志已受苏君墨控制,宛如傀儡,自个儿绝不是他的对手!
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四周环伺的,全是已经喝下酒而因此迷失本性的武林高手,仿佛是固若金汤的铁桶一般,将自己层层围困。
只要这苏君墨一声令下,宁无缺自己立刻便会落个横尸荒山的下场。
然,为了维护武林正义的尊严以及拯救沿湖生境的性命,如今,时间紧迫,已不容宁无缺再作多余的考虑!
唯一的途径,便只有速战速决,避实就虚,设法先毁掉最后那瓶“七散尸鸠毒”,唯有除去这颗毒瘤,武林才有希望振兴!
这念头,在他脑中电一般地飞快地转了,当下,宁无缺赶紧沉腰塌肩,气纳丹田,将“正天罡气”凝聚于前胸、小腹等要害,脚步微错,将门户守得严密,左臂一收一拨,将正面的一部分压力卸掉,右手微扬,一圈之间,双指骈力如戟,“呼”地递出一招画龙点睛,直向觉景方丈怀中的瓷瓶飞速戳去。
然,他还是太低估了少林“大罗汉手”石破天惊的威力。
右手指招才刚攻出,迎面忽觉一阵猛烈拳风,早已罩了过来,压得宁无缺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然后,又很快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宁无缺的指力顿时落了空,身子呢,也被觉景方丈施发出的虎形拳风,给震得连退数十步,内腑气血翻腾,嗓子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觉景方丈这回重伤了宁无缺,面容上,却也没有丝毫半分喜怒之情,只是目光失神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尊石像。
宁无缺心头一寒,有如冬日饮冰,赶快深吸气,调匀内息,略提罡气,运行全身血脉,将内腑剧痛暂时压制住,这才缓缓道:“方丈前辈,您……您难道忘了少林寺数百年的侠名了吗?”
觉景方丈两眼无神,茫茫然地说道:“什么少林寺,什么侠名,老衲听不懂。”
宁无缺见了,心知觉景方丈中邪极深,一难过,不禁叹了一口气,又道:“前辈,您可知道,贵寺达摩祖师曾经面壁十年,留下少林寺无穷伟大的基业,前辈,还请您默念三遍金刚经,试试看,能不能助您驱去心魔,重返莲台?”
觉景方丈闻言,浑身似乎因之而微微一震,眼珠子开始缓缓转动,环顾一眼周围情景,脸上,却依然遍布一片迷惘之色。
蓦地,那俏生生的声音,又从苏君墨的嘴里传了出来:“衡山掌门萧敬钰听命,速用衡山火筒烧死这无知小辈,以防后患。觉景方丈,赶快将你手里的瓷瓶,掷入洞庭湖去……快!”
这几句冷酷,而又极为凶狠的话,却是用一种颇为悦耳动听,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宁无缺的耳膜,却像是被尖针扎了一样。
曼妙的声音一落,觉景方丈和萧敬钰,果然都同时采取了行动。
只见那萧敬钰虎吼一声,甩步夺出人群,从地上拾起那只被陈琨抛弃的乌黑长筒,而那一边的觉景方丈,却是袍袖一展,整个高瘦的身子,斜飞掠起,向悬崖边缘犹如柳絮随风飘去。
宁无缺见状,心下暗叫“不好”!脚下疾移,双臂翼张,首先扑向了觉景方丈。
然,他的身形才一动,就听到了“咔嚓”一声机簧启动的声响,接着,一团耀眼的红光,冲宁无缺兜头攒射过来。
宁无缺忙中不乱,他早已防备萧敬钰有这么一招,因此,他的前冲之势尚未刹停,左脚脚尖一点地面,双掌奋力拍下,借着那掌上反震之力,冲天而起。
那作作有芒的火焰,堪堪从他的脚下疾射过去,身后,陆续传来了几声要命的惨呼。
原来是几名站得离萧敬钰比较近的衡山弟子,一列数十人都被火筒喷出的熊熊烈焰,烧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
另一边,觉景方丈肥大空荡的袍袖,不停摆动,奔驰如风,犹如移形换影,眨眼间,已经掠到悬崖边缘,蓦地,身形一顿,仰天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瓷瓶,毫不犹豫地向万丈绝壁之下掷去。
这时,宁无缺虽被衡山火筒缠住,却仍留了个心眼,密切关注觉景方丈的动向,忽瞥见那盛满了“尸鸠毒”的瓷瓶已经出手,当时便吓得心胆俱裂,然,等他以自身极限速度奔到崖边时候,瓷瓶,早已坠落老远。
宁无缺见了,情知不妙,撕心裂肺,无奈而悲哀地瞥了那迷失心性的觉景方丈一眼,咬了咬牙,再不踟蹰,双脚一顿崖边,紧跟着也飞快跳下了悬崖。
人影,瓶影,宛如两点午夜陨星,划空飞坠,径直向万丈绝壁之下极速落去!
渐渐地,人与瓶,已经变作了两个肉眼依稀犹可见的小白点。
绝崖下,狂风激荡,吹得宁无缺的衣袂猎猎作响,霭霭云雾缭绕着,横亘崖腰。
觉景方丈做完这一切,木然伫立在崖边,探首呆呆地望着崖下,心里更加困惑费解了,暗忖:“哎呀!这小娃子好生奇怪,好端端的,跳崖干啥子嘞?
莫不是轻生,想不开?”
不言而喻的,在觉景方丈还没有真正恢复神智之前,对于这个问题,他永远也想不到确切的答案。
宁无缺坚定地跳下悬崖的那一刹那,心里,不但没有丝毫对于粉身碎骨的恐惧,更没有“帮凶”觉景方丈怀着半分愤恨,有的,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那就是,如何才能够成功阻止瓷瓶中的“七散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