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带着杨四保匆匆返京,除了王山色心不死,采燕村的风波其实已经没人再关注。拿住鱼叉向王振邀功已无丝毫必要,可宋俊却仍有些不甘。
鱼叉是他进军武道的一丝曙光,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完全自愿,且绝对信任的基础上。夺人命对宋俊来说非常容易,可获人心却并非他擅长之道。
鱼叉闻言不禁后退一步,心中不住衡量着宋俊这句话里包含的可能性。
自己的江湖经验果真太浅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无关紧要,可也明白自己若和宋俊没有任何关系,人家凭什么护着你?
看到鱼叉忍不住向虎爪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宋俊笑了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江湖险恶,你现在就这样踏进去,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已心知鱼叉主意已定,可宋俊仍不愿轻易放弃:“你还年轻,报仇真的不用急在一时。五年,怎么样,就五年,五年之内黎利也死不了。等我把这几十年的江湖经验毫无保留传授给你,你再来找他报仇不迟。”
见宋俊如此迫切地想要收下自己这个徒弟,鱼叉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警惕:对方真的是爱惜自己的天赋悟性,才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吗?
凭心而论,鱼叉并非丝毫不心动,否则之前他就不会开口向冯轩朗要求学习霸绝枪法了。
他的江湖经验虽浅,可也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他并不知道宋俊的具体职务,可锦衣卫千户也要讨好巴结他,地位自然不低。
锦衣卫在百姓心中名声本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此前刻意隐瞒黎利来琼州的事,在鱼叉心中的印象更进一步下滑。
能在锦衣卫里混到这么高的地位,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此迫切,必有所图。
可他会图自己什么呢?
自己的身世应该没有暴露,这点鱼叉可以肯定。可搜尽脑海,鱼叉也想不通,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宋俊图谋的地方。
疑云一起,再难消减,鱼叉自然更不敢答应:“多谢大人美意,草民万分感谢。只是大仇未报,实无心其他,还请大人体谅。”
宋俊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心中在作剧烈斗争。
为了不彻底断了对方念想,鱼叉连忙补救:“如果报仇成功,草民得以生还,或会前来。”
沉吟良久,宋俊终于放弃:“宋某向来杀伐果决,你是少数能让我犹豫难决之人。也罢,一切还看机缘。”
“多谢大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鱼叉长揖及地,此番倒是出自真心。
“此番回京,三五年内,我恐怕都会在漠北。”宋俊眼神复杂地看着鱼叉,掏出一块腰牌扔给后者,怅然若失:“你若真来寻我,不论锦衣卫还是东厂,凭这块腰牌,报我阴阳判官宋俊的名号,自会有人接待。”
他心中数次动了擒住鱼叉,带回去慢慢调教的念头,却又最终放弃。只要两人稍生间隙,鱼叉这个“至宝”便有可能成为他的毒药。
如非没有选择,他并不想让双方的关系进入不可逆转的境地。
更何况,此时他还有更需要忧心的事需要去做,且难以分身。
郑和的担心逐渐成为现实。
昨天与王振一番长谈,他已察觉其志。
说来好笑,王振自己是个毫不会武功的书生,却对文治没有兴趣,反而一心想要建立超越永乐年间五伐北元的武功。
今上龙体欠佳,新帝一旦登基,王振必然炙手可热。此番他自认可扳倒金英,竟然提前开始了布局,让宋俊带一队精干高手,远赶漠北刺探敌情。
虽然只是各取所需,可宋俊仍然感到深深的担忧:以王振的才能,竟做着领军出征的春秋大梦,关键是还真有让其实现的可能。
此刻他已经绑在了王振的战车上,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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