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观闻言对李延庆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看样子今天的课是又上不成了,为师得马上更衣,一会得和窦判官他们出城迎接这陶舍人了。”
像陶文举这样朝廷派来的高官,按照惯例是要出城十里迎接的。
李延庆也很无奈,不过马上对此来了兴趣:“那老师也带我去看看吧。”
吴观稍稍愣了一下,转头进屋并说道:“那你在院中等会吧。”
等到吴观换好了青色的官服,带上幞头,便带着李延庆骑着马赶赴府衙。
待到两人赶到府衙门口时,一支颇具规模的队伍已经在门口的广场上聚集起来了。
其中一骑在马上,官员模样的人看到吴观过来,便迎了上来拱手道:“吴书记,还得稍等会,刘推官还没到呢。”
吴观亦拱手还礼道:“无妨无妨,我们就稍微等他会吧。”
这人亦穿着青色官服,一张削瘦的脸上,留着一缕黑色的短须,鼻梁高耸,两眼有神。
李延庆一看,就晓得是归德军的节度判官窦侃,虽说官名中带个判字,但却和判案关联不大。
节度判官是节度使三大属官判官、掌书记、推官中权位最重的,掌管户籍、赋税、兵甲、农田水利等州府一切重要事物,乃是节度使之下的二号人物。
因为这个职位相当重要,晚唐时期曾经由节度使自行征辟的三大属官之一,节度判官的任免权已经由中央朝廷直接掌控了。
虽然节度使仍然能举荐掌书记和推官,但也要到吏部进行考核,符合要求才能上任了。
因此就算李重进仍然逗留在开封,未赴宋州上任节度使,但有朝廷任命的节度判官窦侃坐镇,宋州的一应公事仍然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李延庆的记忆中,这窦侃还是个小有名气之人,他在他家五兄弟之中排名最末,一家五兄弟都是进士及第,成为一时美谈,被世人称为“窦氏五龙”。
后世的三字经中还有“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一句来专门称赞此事。
窦侃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二十三岁中举,在地方已经磨砺了四年了,今年年初刚被调到宋州来做节度判官,李延庆估摸着等窦侃做完这一任两年的节度判官,就要被调回开封了。
在这种每年只录取十余名进士的时代,有进士出身的官员,升官速度一般来说是远快于没有进士出身的官员的。
“这位就是李衙内吧?”窦侃看到了吴观身后的李延庆。
听到李衙内的称呼,李延庆稍微觉得有点不适,毕竟水浒中的高衙内太过出名,捎带着令人对衙内这词也戴上了有色眼镜。
但在这时,官场上称呼高官的儿子不称公子,而以衙内指代。
不过不适归不适,李延庆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道:“学生见过窦判官。”
窦侃轻轻应了声便和吴观聊了起来,并不太在意李延庆。
作为朝廷任命的节度判官,本身就带有监督节度使的意味在里面,并不适合和节度使走得太近,李延庆倒也不以为意。
窦侃和吴观两人寒暄一阵后,节度推官赵兴业终于匆匆赶来了。
比起年轻的窦侃和吴观来说,现年四十多岁快五十的赵兴业看起来就老气多了,脸上已经能看到很明显的条条皱纹,一缕胡子也已经是大半白色,目光略显浑浊。
李延庆听府上的仆人说过,赵兴业乃是小吏出生,年轻时靠着通晓文书,在县衙里当了个手书。
后来赵兴业又掌握了律法刑罚,靠着多年为吏积攒的功劳,成功升格为流外官,到快五十的时候终于是坐上了节度推官的位置。
以胥吏身份,积攒功劳,得到去吏部考核的机会,获得官身,也是这个时代入仕的途径之一。
李家发迹太晚,底蕴不足,再加上节度推官需要精通律法,执掌一州刑事,李重进并没有向朝廷举荐节度推官,还是沿用赵兴业这积年老官吏。
“抱歉,抱歉,家离得有点远,来迟了。”赵兴业拱手赔礼道。
节度判官和推官亦是坐堂官,两者需要轮流坐镇府衙签署公务,今天是轮到窦侃署理。
“无事,既然赵推官到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可别到得迟了。”进士出身的窦侃对于礼法是十分看重的。
窦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两个亲随跟上自己,随后则是吴观和李延庆,再然后是赵兴业以及府衙的几个低级官员,最后则是数十名壮大队伍声势的府衙各部门胥吏。
一行人呈一条长龙往宋城西门而去,几个有官身的和各自的随从骑着马,其余人自然是步行。
窦侃回头望了望队伍说道:“哼,让我们去会会这位陶舍人吧。”
出了城,队伍越拉越散,李延庆和吴观齐头并进,李延庆扭头看了看后边,发现他们两人和前后其他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三十多米了。
李延庆倾了倾身子,压低声对吴观问道:“我怎么感觉这窦判官对这陶舍人很有些敌意啊?”刚刚窦侃声音不小,李延庆听得很清楚。
“那当然,他们本就不是一伙人。”
李延庆有点难以理解,这窦侃差遣是归德军判官,主要工作其实就是为了收税;陶文举此次来是为了监河南夏税,也是为了收税,有何不同呢?
吴观看着李延庆一脸没搞懂的样子,便补充道:“陶文举是陛下的人,窦侃却不是。”
“那窦侃是谁的人呢?”李延庆感觉摸到了点什么,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