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延庆打算走进国子监内游览一番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这是哪家的马车?不知道国子监门前不准停车吗?”
来者声音苍老,李延庆闻言转过身,话音刚落,一名骑在瘦马上的削瘦老者就来到了李延庆的面前。
老者发须皆白,精神矍铄,眼窝深陷,双目炯炯有神,即便胯下是一匹瘦弱的老白马,依旧不失风采。
一见老者身上所穿的大红色官袍,李延庆便知这位老者最低也是从五品的京官,当即拱手道:“在下李延庆,今日初至国子监,不明其中规矩,还请老丈见谅。”
李延庆说话之前,已经向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十余名护卫心领神会,立刻护着马车去了国子监大门左边的一处空地上。
同时,李延庆也在猜测这位老者的身份,五品以上的京官数量稀少,特别是在国子监中,只有祭酒是从四品的官员。
莫非这位老者便是国子监祭酒尹拙?
此时老者的身后,一名中年男子也骑着一匹瘦马匆匆赶来:“爹爹,为何还不进去?快过点卯的时辰了。”
“无事,我们进去吧。”
老者见李延庆还算谦卑守礼,便提起马缰,对李延庆轻轻点头示意。
李延庆见状,赶忙让开路来。
就在此时,李府的老仆,带着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小官,急匆匆地从国子监内快步而出,正好碰上老者。
见小官神色慌张,老者面色不虞,出言呵止:“吕主簿,何事如此匆忙?”
见国子监的祭酒,自己的顶头上司尹拙面露不满,吕主簿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躬身,小声地说道:
“下官,下官只是听闻,李使相家的郎君要入学国子监,故而出来迎接。”
吕主簿本名吕端,今年十九岁,父亲吕琦曾是后晋朝的三品大员,可吕琦死得早,在吕端只有八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靠着父亲死前的职位,吕端在两年前向朝廷提交了荫补的申请,幸运地成为了从九品的校书郎。
此时只要自家父辈或者祖辈做过高官,即便离世了,后辈也可向朝廷申请荫补,获得官身的几率还不低。
可这只是本官罢了,吕端既无差遣也无俸禄。
在京中待阙两年后,靠着父亲留下的些许人脉关系和遗产,再加上吕端的多方运作,三个月前,他终于获得了国子监主簿的差遣。
吕端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差遣,对上司尹拙极为敬畏,深怕因开罪了尹拙而丢掉差遣。
在开封苦等两年的日子可不好过,吕端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待阙的滋味了。
尹拙闻言,转过头快速瞥了一眼李延庆,便立刻将头转正看向国子监的大门。
这就是那李重进的儿子么?人看起来倒也端正。
对于李重进这位使相,尹拙印象比较模糊,只是在上朝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
尹拙本以为,他与李重进这样的武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可就在前些天,这李重进竟通过自己的同乡李谷,约见尹拙,开门见山地说要参与销售九经,报酬则是宋州包括推官在内的几个差遣。
这令尹拙大感意外,因为他与李重进连话都未曾说过,更谈不上相识。
虽然李重进的报酬着实不低,尹拙也有两个小儿子待阙在家,这份报酬对于尹拙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尹拙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李重进的邀约,其中自然有不便言说的内情。
现在李重进的儿子要来国子监就读,这令尹拙不由起了疑心,这李重进,是不是还对九经不死心呢?
李延庆注意到了尹拙的匆匆一瞥,心道:坏了,这尹拙怕是盯上我了。
有这位国子监的祭酒惦记,自己往后在国子监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不过在外表上,李延庆还是摆着一副谦恭的微笑。
吕端和老仆也靠到了道旁,给尹拙父子两人让开了通道。
尹拙眼皮低垂,微不可见地瞅了吕端一眼,便带着儿子,在几人的恭迎下,打马进了国子监。
见尹拙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国子监的大门内,吕端如释重负,摆出一副笑脸对着李延庆道:
“下官听闻是李衙内到来,立刻就迎了出来,没想却碰上了尹祭酒。”
国子监主簿,其实就是给国子监管账的,每一位入学者的名册和学费都要过吕端的手。
一听说是李使相家的衙内要入学,吕端就立刻跟着老仆出来相迎。
李重进这样的一品高官,吕端这从九品的小官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延庆还以微笑:“吕主簿无需多礼,我今后便是国子监的一介学子了,往后还需吕主簿多多关照。”
李延庆此时还不知道吕端的本名,若是知道面前这吕主簿就是吕端,李延庆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当即就会起招揽的心思。
吕端在历史上,是辅佐北宋前三帝的一代明相,得主席评价: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吕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衙内此言太谦虚了,国子监内何人敢刁难衙内呢?又何须下官区区一介主簿关照?
衙内快请进,正巧国子试三日前完毕,监内并无一名学子,正是游览国子监的好时候。”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延庆跟在吕端的身后,缓缓步入国子监内。
在吕端的带领下,李延庆花了小半个时辰,将国子监内逛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