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的地方就在工厂外面的一栋楼里。
路没有修好,可楼房却是新的。
她住着五楼。
搬来的那,三轮车把她的桌子、衣服、水壶、书籍、被褥、凉席、洗漱用品一股脑儿卸在防盗门的后面。
她多给了司机十块钱,由他帮着把桌子搬到五楼。电脑,最大的一笔财产,装在包里,一同上去,锁了门。总觉得没有多少东西,可还是走了四五趟才把所有零零碎碎顺到自己的房间里。
尽管累得气喘吁吁,还得振作精神,把东西放到各自的位置上。
房间是一个不大却又不的单间,里面一个推拉门,外面连着一个阳台,左手卫生间,右手厨房。
屋里,有一张不错的木床,床边一个矮几。
房间很新,很干净。房租一个月三百五,压一付一,有点贵,可木沙喜欢。
经此一折腾,身上的钱没了,卡里又请了五百出来。可既然工作已经落定,心里就不慌。在吃穿上,她本无所谓。一个称心如意的新房间,满可以作为一个新的开始。
现在,她躺在床上,一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
新的开始,刚开始就要结束。是的,厂里没有人发话,叫她滚蛋,在外面租房确有好处,滚蛋时不必再加一层“卷铺盖”的羞辱。
饭卡也还没被收回去。她没脸花人家的钱在人家的食堂里吃一顿饭。
为什么,为什么连最简单的工作都做不来呢?
她戴着隐形眼镜,眼睛不瞎。她的心态也很正,不然怎能沉住气,连着二十四个时重复一个动作。
在一个工厂里,她所能做的不过如此。为什么还是不行?生的手残无用吗?
最无耻的路被拒绝,最平凡的路走不通。莫非下之大,竟没有一条是可以接纳她的吗?
她想到死。在此处服毒,不能。她可以死,不该把这个好房间也推下水,蒙上死的阴影。
去跳海,去珠海跳海?她忽然想到,要是被冲到澳门什么的,被人救起,人生也许又会不一样。可又明白,那不可能。跳海必死。
若尸体就此沉下去也就算了,要是被水冲上岸,又得费人一番麻烦。
人活着,要身份证。死了呢?要如何处置?要不要带着身份证?母亲会不会得到消息?得到消息她会怎样?
竟没有个好死法。顶好是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大山或者大漠,挖好坑,吃好安眠药,趁着最后一点意识,弄点沙土把自己盖好。再做一个梦,梦到了另一个世界,人也跟着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是最好。可自己的这双腿,身上的这点钱,能把自己送到哪里呢?人迹罕至?真跟一步登相见难度。
这也不行,那也不校她明白,自己是不想死。想死,只是想忘记,想把过去的错误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然而,即使真能重新开始,她必然还是她,什么样的外部条件可以把废物变成有用、把颓丧变为积极呢?
她是她,她不想是她,她又想成为某个她,她已经是这样的她,还如何能变成某个她?思来想去,她只觉得自己还没迎来最终的完成,她不想就此画上最后的句号。
可是,眼下,是句号还是逗号,明该如何继续,她不知道。就连晚上七点要不要去上晚班,要不要把人家的饭卡还回去,她也不知道。
顺着饭卡,她又想,那两百块钱,不知道是老板真拿着两百块钱给了食堂工作人员,还是只是一个命令,叫他们往卡里输进200.00这个数字。
如果是前者,老板就白白地丢了两百块钱,如果是后者,他们损失的或许只是一张卡。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不想去还这张卡了,不想由此产生一连串无法答对的疑问。
她又觉得,自己或许也是一个数字,一个别人不真给,又不想用的数字。ròu_tǐ就是她的卡。现在,卡既然无用,里面的数字也跟着失去了意义。
时而胡思乱想,时而呆呆愣愣,时而半梦半醒,外面的再次黑下去。
厂里打来电话,现在的工作不行的话,可以再试试别的工种。
绝望尚且可以承受,如果连次叠加,木沙失了尝试的勇气。
下一个亮是无疑的,下一个选择在哪里?
母子连心,不知能否确证。事实上,真的是木母,在晚上九点来钟打来电话。
“在外面混不下去你就回来吧。”
木沙真有点怀疑母亲打错羚话,可之前自己已经发言,之后,她的话又直指木沙,“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木沙握着手机,流下泪来。
自己又有了退路。回家。
她可以睡着了。
本来,压金了住不够半年不退。木沙不便去求情。收拾东西的时候,正看见有人来找房子。木沙与他们商量,把房子转租出去,只要三百,一应东西,除羚脑,全都不要。
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动了心。去找房东商量,房东急了,答应退木沙压金,租金可是概不退还,里面一应东西,当然也不折价。
两去了三百五,堪比住宾馆。可是其中的希望与绝望,绝望与希望,又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又可以重新出发了。
饭卡拿在手里,有些犹豫。先放在几上,随后还是连着被褥抱下楼去。
拔网线之前,看了一眼qq。看见几前宋平的留言:我快结婚了,想在结婚前再见你一面。
有人愿意见她,是她的安慰。虽不见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