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哪里有此时召边关武臣入京的道理?
只是我不想耽搁门中大事,便于昨夜秘密回京了。”
祖暅之双眉一锁,心下暗道:外驻武臣擅离值守,私自入京,按律当斩啊!
这吕文祖此时毫不避讳,那必是存了逼迫在座诸人表态的心思。
要么从他,要么可能就此被限制行动。
果然,吕挹尘马上接过了话头,
“家父此番回京乃是绝密,出面宴请诸位同门实是出于一片赤诚。
门中大事在即,不知道诸位师兄师姐,可已意有所属?”
瓠采亭抢先双拳一抱,已是应道,
“家师早有吩咐,当为吕师伯马首是瞻。”
祖暅之本来就是外人,无需发表意见,低头捉杯去倒酒。
酒色殷红,却是在中原甚是稀罕的葡萄酿。暅之此时尚不识得,于是轻轻地晃动酒盅,仔细辨认酒的色泽和零星漂浮的果肉,仿佛正在研究这种果香馥郁的醴酿究竟是用何原料发酵。
“我,我本来就是人质,没什么意见。”
殷色可将右臂放在案上,托着香腮,目光似是十分幽怨。
于是吕挹尘炽热目光就跳过两人,落在了庆云身上,充满了期冀。
而瓠采亭的一汪秋水也脉脉望来。
在这半边瑟瑟半边红的注目礼下,庆云竟似全然未觉,
“陈叔他应该已经先我们到了洛京吧?
我这次随师姐北来,本就是为寻陈叔。”
“哦?陈道巨也来了洛京?”
吕文祖捋起虬髯,显然对这个消息颇为警惕。
采亭噢了一声,颔首应道,
“陈师叔确是来了,不过他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恐怕一时间不会现身。
师叔他已对我透露过,这些年师叔深居简出,连门人也没收一个,甚至没有教授儿子剑法,本就没有资格来争这个檀君的位置。
师叔认为,只要新任檀君能给当年事一个交待,他便没有意见。”
庆云此时不免纳闷,这些话师姐为什么没有早说,却要紧赶慢赶地先带他来洛京?
他正想追问,只听哎呀一声,采亭不小心碰翻了酒盏,洒了一身春红。
这样的小尴尬对于女子自是有些不雅,采亭带着一脸羞窘忙不迭地退入了内堂。
暅之心下雪亮,摇头暗忖:这个四妹啊,当初只因庆弟代表庆陈两派的身份便将他抢先匡来。
此时眼见露了马脚,便借个理由避开庆弟询问。
哎,看来我当时并没有看错。
不过,如果仅是如此,却也惹不出什么大事。
我只要平平安安等到陈叔,将庆云交到他身边,事情便算是了了。
这时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孙祭酒已经到了。
吕文祖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名叫孙世元,虽然不过三旬年纪,但辈分却很高,是檀宗外门五祭酒之一。
苏张孙庞田,这五家外姓都出自昔年鬼谷门下。
孙氏一脉,源出孙膑,世代都在军中为将,此时的宗支便在鲜卑望族慕容氏帐下效力。
长兄孙世元主要负责家族内务招呼江湖往来,老二孙绍却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守将。
吕孙两家联手,莫说是争一宗掌门,恐怕就算生得觊觎天下之心,也未尝没有胜算。
吕家此时已经聚拢了这般实力,其实根本不需要几个后生晚辈表态。
吕文祖用意拉拢这几个年轻人,只是为了让他们站个场子,毕竟这几个年轻人身后,都是在檀宗颇有分量的中立势力。
所以庆云,殷色可给出的含糊答案,吕文祖才不会放在心上。
他仍然热情招呼众人入座,待采亭重新换装入席,便将主菜陆续抬了上来。
每人案上都摆了一尊兽纹铜簋,簋上有盖,一只饕餮踞在盖顶,巨口贲张,看得人顿时便生了食欲。
那簋盖的缝隙里偶尔喷吐出一些蒸汽,想来其中是一些带汤食物,仍在沸腾。
此时铜簋自然通体滚烫,是碰不得的。
但吕文祖已经是饶有兴味的向大家介绍,他在武川是如何采办了鲜卑山的老参,河西的枸杞,与这敕勒川的鲜羊腿燉煮了一天。
说道那酥软的口感,只讲得众人牙根酸软,恨不得马上就能拎出羊腿咬上几口。
再讲到那馥郁的肉香,听者的口水更是在舌下滴溜溜打转,但都不好意思吞咽发声,只能一个个扬起脖子,看似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是为了放松喉咙让津液流入腹中。
这生津入腹人更饥,眼见众人的眼睛都快憋红了,怕是一开席便能如饕餮般活吞了整条羊腿。
吕文祖觉得这铜簋也该冷却得差不多了,便唤下人用竹夹去盖开席。
第一个揭开盖子的,自然是孙祭酒面前的铜簋。
孙祭酒眉目早笑得咪在一处,提起双箸,食指不停抖动,显然十分期盼。
可是就在那饕餮铜盖掀开的瞬间,孙祭酒蓦然间面色惊变,两根象牙筷子啪啪地被先后抖落在地上。
只见那簋中缓缓探出一只鸡头,鸡冠轻扬,在脑门正中还顶着一张绸布鬼画符,一双突出的鸡眼紧紧地盯住孙祭酒,竟然咕咕长鸣起来!
那声音是撕心裂肺,久久不绝。
吕文祖一惊,伸手拂开自己案上铜簋的盖子,果然也是一只鸡头,昂首哀嚎。
从热汤里冒出一只会打鸣的鸡头,这是何等诡异的场面?
殷色可瓠采亭两个女孩是齐齐变色,簌簌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