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鲜卑对中原人的恨意与防备却会更深一层,这样做毫无意义。
今天听到席间众人谈论小王爷父辈拓跋猛的文武fēng_liú,又想到大哥提起他父亲拓跋钟馗的英雄事迹,恐怕十八年前,也是同样的情形吧?”
庆云走到窗边,手扶窗槛,仰望长空皓月,双眸映着星光,
“父亲当年,为什么会出手呢?
是他没有看透这一层,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暅之依然没有回答。
这些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应该由他来回答。
也许多年以后的庆云,会给自己一个答案,那时的庆云便已不再会是今日扶槛叹息的迷茫少年。
庆云见暅之不语,并没有介意,知道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于是又转向了一个比较接地气的话题,
“今日席上那三个少年——
安丰王,你的本家祖莹,还有那个信都芳。
他们年纪都差不多,比我还小了三四岁,但是看上去却都比我更加持重。”
这次暅之没有沉默,他知道庆云的情绪已经宣泄的差不多了,便哂然应道,
“那是不同的。五弟,我感觉你日后成就,定在他们三人之上。”
“哦?你在哄我?”
“不,不,不。
祖莹这孩子,了不起,但不会很了不起。
信都芳呢,没什么了不起,但却会很了不起。
安丰王自然了不起,也会很了不起,只可惜生在了皇家,可能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借你刚才的比喻,他们三人都是骐骥之才,却比不上你这九龙绕柱的命格。”
庆云没好气地回道,“二哥,你怎么又拿出华阳先生的玄学来哄人了?”
“唉~这可不是玄学,识人望气是真学问,可不是测字相面。”
“望气怎就不是相面?”
暅之其实是有意在引庆云拌嘴,庆云也是自愿入彀。
两个年轻人这一闹腾,还有什么烦恼甩不掉呢?
暅之确实不信命,但他看人的眼光也一向很准。
他说祖莹了不起,是说那孩子在传统的道学概念下非常了不起,但他却缺乏推动道学发展的嗅觉和能力。
因此若是放到一个更高的维度,这样的人才,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而信都芳则不然,他日后的成就,固然未必可比华阳先生和自己的父亲,但也一定会在时人未知的领域留下自己的足迹。
安丰王自然是个妙人,他对新旧的观念都不排斥,一定会成为道学发展的推手人物。
只是可惜,只是可惜,历史上有几个王侯能真正躲过那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呢?
而庆云,他虽然单纯,涉世不深,但却有三思后行的天性。
无论对于门派之争,华虏之辨,杀父之仇,他虽然免不了被命运卷入一个个涡流,但他虽然具有与生俱来的立场,在作任何决定之前,都会亲自去了解去思考。
有这样的处世态度,焉愁不成大事?
月落日升,日升月落,匾额上的金字,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始终是那样静默,安详。
但金匾后的王府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和美好。
瓠采亭和殷色可是闲不住的性子,早想要出去走走,却被府中下人委婉地劝了回来。
暅之趁四下无人,淡淡的警告二女,不要忘了自己嫌犯的身份。
他们仍是囚徒,只是关在了一方更体面的监狱。
但这里既不缺少太子眼线,也不缺少能迅速制服他们的高人,一切友善的外表都需建立在他们自知之明的基础之上。
于是二女便只能在这府中赏花踏青,暅之也若无其事地向信都芳和小王爷讲解手绘的一张张浑象图纸。
而庆云,则捧着先祖手札,津津有味地读个不停。
庆轲在手札中,先略略陈述了一下天下大势,说周王册封诸侯盈百,混战至今,大者仅余七国,相互制衡,渐成均势。
然而嬴秦暴起,逐赵王嘉于代,瞬间打破了势力平衡。
这嬴秦之先出伯益,伯益不过夏后氏一届臣子,见诛于启。
嬴族本无帝王血统,在商周两代都只是潼关之外的小方国,朝廷的封爵只是为了安其心以督御西戎。
嬴秦入关侵凌周土,隐有问鼎之意。
此等劣行乱王侯纲纪,逆华夷尊卑,辱五帝血统,引时人共愤。
庆轲潜伏的卫国,本是在赵魏燕齐四国夹缝间生存的小国。
现在赵国几亡,只余一郡,卫国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前线。
而燕国也借赵失势之机,向南扩张。秦将樊於期孤军过于深入,为赵将李牧所折,降于燕国。
燕封之于督亢,以固河东,为燕国南屏,势力抵临卫齐。
卫国虽然势力羸弱,却是战国时期人才输出大国。
以往培养出的优秀人才都会被其他大国挖走,这令当时卫王特别重视忠诚度,用人不举贤而举亲。
庆轲这样的新人,很难打入高层。
恰在此时,檀宫外五姓祭酒之一的田光找上门来,想要交给庆轲一个艰巨的任务。
田光本来在燕国卧底,已是太子丹身边近臣,并且成功挑拨燕太子生起对抗秦王的念头。
燕国历来就是齐国最大的敌人,而秦国是当时天下共同的威胁,燕秦相争是对齐国最有利的局面。
若是有人以燕使的名义刺秦王,无论成败,齐国都是赢家。
只不过田光年老,而刺秦计划准备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