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庆云只感觉似乎被人一把拎住了后领,过度缺氧的大脑瞬间断片。
等到他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觉法拽着衣领疾奔,身体就像是纸鸢般半飘在空中。
觉法似乎已察觉到庆云的神智在逐渐恢复,沉声嘱咐道,
“保持方才所授呼吸节奏,不要慌乱。
你需要知道,只有适应速度,才能掌控速度。
只有适应力量,才能掌控力量。”
庆云在方才那恐怖的坠落速度中对身体和神识失去控制,而在觉法看来只不过是缺乏锻炼,能力不足而已。
于是庆云只得在心中反复念叨着大师的箴言,呼吸逐渐调匀,果然感觉在眼下这种高速运动中适应了许多。
适应,是掌控的第一步。
人不适应环境,如何掌控,改变环境?
人不适应规则,如何掌控,改变规则?
难得有这种仰望星空,翱卧飘游的体验,
庆云不禁思绪万千,展开头脑风暴,仔细地体味着这种状态。
冥想,便是帮助人适应环境最佳的手段。
觉法仿佛察觉到了庆云的变化,似是颇为欣慰,
他复又发力奔行片刻,忽然“噫”了一声,放缓了脚步。
庆云只觉得身子一浊,向下坠去。
但他此时已经完全夺回了对身体的掌控,虽然变化突兀,依然借力旋身,侧跨两步,站稳身形,茫然问道,
“怎么了?”
觉法见眼前年轻人资质颇佳,这么快就适应了高速运动,目光颇为嘉许,语气也格外缓和,
“嗯,前方仿佛有人先我们一步上山报警了。”
“哦?”,会是谁?
如果是某院首座,想来觉法大师不会不知。
庆云侧耳细听,似乎前方隐有金铁交鸣之声,有人已经动上了手。
一声闷哼传来,庆云觉得那声音颇为熟悉,忙拔足奔行,赶了上去。
一尊铁塔般的大汉软倒在一颗古松上。
饶是那松木高可擎天,围盈五抱,此刻都仿佛岌岌可危,时刻将倾。
那大汉肋间有一道异常凄惨的刀痕,血如泉涌,显然是被重武器所伤。
庆云冲上去见时,果然是那来自南齐的席阐文。
赤斧此时正软垂在一旁,贪婪地饮着主人身上滴落的血液。
庆云扯破衣衫,胡乱的塞在席阐文伤处,希望能暂时缓解血液流出的速度。
“交给我吧!”
树林暗处传出一个声音,紧接着又挤出一个高大身影,正是萧云长。
庆云见是他,便也放下了心。
他请知萧衍定在不远处,忙与云长赤斧二人告辞,向前赶去。
觉法略向这边扫了扫,冷哼了一声,便也随庆云去了。
待二人走远,萧云长这才森然望定席阐文,
“席叔,我不想杀你。
正是因为不想见你死,才出刀将你留下来。”
席阐文气若游丝,浑身无力,只能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萧云长走近些。
萧云长此时对席阐文已经毫无忌惮,毕竟对方对自己亦师亦父,情谊尚在,既然已经如此重伤,何不将就一二?
于是他便走上几步,将耳朵凑到了对方面前。
席阐文的声音轻如蚊蚋,夹杂着剧痛撕扯出的颤抖和抽搐,但是语气依然平和威严,思路也没有丝毫紊乱,
“你,有自己的选择。
我,不怪你。
可是我受你父亲重托,有几句话,还是不得不说。
萧衍只要能度过此劫,就莫要再生杀他的念头了。
萧鸾失道,子嗣无德,国之动荡,便在顷刻。
就算我们此行无法请动萧子良,萧衍也必是能举大事之人。
此时如果站错了位置,可就祸及子孙了!”
“席叔!我知道您是好心,今日也是我萧云长对不住您!
他日我必父事席叔,加倍报还!
可是今上已经许诺,此行若是除掉萧衍,便会封我楚王,兼南兖,荆州两州州事!
届时我等还愁不得一番作为吗?”
“糊涂啊!糊涂!
你数一数武帝以降萧姓诸王,有一个好结果吗?
萧鸾今日封你为王,明日你就是他欲拔之刺。
蛇蝎之侧,荣华益显,益堪忧虞啊!”
席阐文一只手抓在萧云长的臂弯,用力晃动,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力气,声音也是越喊越凄惶,伴着血水一起吐出,格外狰狞可怖。
萧云长忙将他身躯扶稳,长叹道,
“哎,可惜,我已经出了手,回不得头了!”
“你听我说,你出刀的时候,我用身体挡住了刀光。
当时诸人都陷入苦战,没有人看见是你伤了我!
我不说破,你自然还能回头!
我现在也不多劝你,但若萧衍度过此劫,
云长,你且慎作选择!”
萧云长抬首,望向幽深的夜径,苦笑一声,
“呵!真的还能回头吗?
也好!
若是他萧衍真有如此神通度过今日大限,我便从了席叔又如何?”
席阐文闻言,一咧嘴,血浆血块哗啦啦挂下一篇,顿时一阵眩晕,再也坚持不住,彻底软倒下去。
“你知道吗?
你刚才将那个伤者,交还给了凶手。”
觉法就像很随意的在说一件寻常的事实,
从他的口气里,丝毫察觉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动。
“怎么可能?
大师你这次可是走眼了。
刚才那两位我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