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湛瞧着昕桐眼角有泪,赢瀚眼睛微红,便厉声训斥,“你娘还好好的,在这哭什么哭?都给朕憋着!”
语音刚落,赢瀚双眸微微一紧,控制着眼底的情绪。
昕桐扁着嘴巴,用衣袖胡乱抹着眼泪。
并且,两姐弟双双出去,给了父母单独相处的空间。
待昕桐和赢瀚出去后,倾颜浅笑着对皇帝道:“您来了。”
男人穿着墨色的常服,气息似乎有些喘,一看就是刚从宫外赶回来。
到了不惑之年的他仍英姿勃发,唇边蓄上了适合这个年纪的胡茬。
嬴湛在女人身旁坐下,淡淡的“嗯”了一声,“朕本来出宫有事,听说你把人都叫到跟前说话,朕便赶回来了。”
“不过是成天在屋子里闷得慌,找她们来叙叙旧罢了。”倾颜道:“您来了正好,我正等着您回来,陪我去倾梨殿的屋顶上看看。”
“倾梨殿?屋顶?”嬴湛先是一阵诧异。
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她刚到北临国时,便是在屋顶上与他相识的。
思及此,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打横抱着女人。
只是刚抱起的一刻,感受到女人轻得不能再轻的重量时,男人微微顿了顿,才抱着倾颜继续往外走。
到了门口,嬴湛也就这么抱着倾颜,两人乘坐同一辆龙辇。
倾颜是没一点力气的,她连抱着男人的力气都没有,唯有让男人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她的双手垂在男人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摸到男人的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茧。
可茧是硬的,水泡是软的。
莫不是他握武器时起的水泡?
也不对呀,这么多年来,他手上握武器的地方早已磨了茧子,不可能练武时还会起茧的。
可除了这个原因,倾颜暂时想不出别的缘由。
待到了倾梨殿,嬴湛抱着女人下辇。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直奔倾梨殿院内。
由于倾梨殿内还住着妃嫔,李忠负责遣散闲杂人等。
倾梨殿只一层,一层与屋顶之间有木梯。
嬴湛抱着女人,踩着木梯上了屋顶。
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屋顶上坐着,而他自个坐在她身旁。
嬴湛坐下后,大掌将女人的头摁在肩膀上靠着,另一只手还不放心地揽着女人的腰。
倾颜就这么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秋夜,天高露浓。
晚风微凉,时有时无,空气中有些干燥。
倾颜面容平静地打量着这个皇宫,她感觉自个的呼吸有些喘。
今儿一早起来时,她便觉得自个快要不行了。
所以才把那些人都叫来,一一交代了个遍。
坚持到现在,此刻的她就像是枯竭的油灯,即将耗尽最后一滴油。
倾颜不由得嗔怪道:“皇上,您白天去哪了?你说你要是早些回来,兴许咱们还能坐在屋顶上多看一会。”
“朕就在京中的寺庙里。”嬴湛抿了抿唇,“以前在南原国的时候,一个庙里的和尚曾告诉过朕,只要诚心诚意为一个人祈福,为她点燃长寿天灯,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放多少盏灯,她便能活多少岁。”
倾颜:“所以您是去庙里祈福、放灯去了?”
嬴湛:“嗯。”
倾颜笑了,戏谑道:“您不是不信这些的么?如今怎的也开始信这些了?”
“”男人沉默了几息,才道:“只要你能活着,甭管对的错的,朕都要试一试。”
倾颜:“那您放了多少盏灯?”
嬴湛:“一百盏灯。”
“难怪您到现在才回来,合着放了一百盏灯。”倾颜虚弱道:“可是这一百盏灯也太多了吧?臣妾若是活到一百岁,岂不是头发都白了?”
同时,倾颜可算明白男人手上的水泡是哪来的了。
想必就是点燃天灯时太过着急,被火烧的,不然就是被蜡烛烫的。
嬴湛:“不多,朕不知自个能活多长,便想你活得久一些,要不是听说你在宫中召见众人,朕还要多放几十盏灯的。”
闻言,倾颜忍不住笑了笑,“得了吧,那臣妾岂不是成了老妖婆了?”
嬴湛:“再老朕也想你陪在身边。”
倾颜轻叹一口气,“可是每个人总有一天必须要一个人面对一切的。”
总有这样一个人,陪了你一程,或陪了半程,却陪不了你一生。
嬴湛深知这是个很现实的事情,可他不想面对,起码此刻不想面对。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移话题:“你呢?朕来前你同大公主和八皇子说了什么?朕瞧着她们二人难掩伤心之色,昕桐哭得稀里哗啦,就连八皇子那样隐忍的性子,都哭红了眼睛。”
倾颜柳眉微微一挑,“瀚儿竟哭了?我都不知道,也没瞧见。”
“其实吧,臣妾也没同她们说什么,无非就是叫她们二人好好的,还说了昕桐的婚事,那丫头,又是说要当老姑娘,又是说要为我减寿十年,我说了她几句,她便哭了,唉”
嬴湛:“你把昕桐养得很好,也教得很好,她长得像你,性格也像你,但不会是完全像你这样的人,又完全继承了你的某部分性格。”
“朕想,她会是你希望的那种外表柔软,内心坚强的女子。”
倾颜:“但愿吧。”
嬴湛:“倾颜,当年那场瘟疫,你执意要逆行于倾医阁,如今可有后悔?”
倾颜摇摇头,“过去的便过去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