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半睡半醒地挨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打算向落孤引辞行,可惜他暂时不在,我只好对门口的侍女说了一声后,牵马离开皮具市场。
“这就走啦?”
荒野里树底下,落孤引牵着一头黄骠马在喊我。
“你在那里做什么?”我隔空遥喊着。
落孤引立即跨上马,朝我奔来,到我面前后跳下来道:“你骑这匹马!”
我说:“我为何要换,我这匹良夜挺好的呀?”
落孤引道:“一点也不好!你刚刚是不是在皮具市场门口问一个人,这里去龙泉瓷都怎么走啦?”
“不错,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落孤引笑道:“那是我的人,但他们不认识你,他们早上听你问完去路后,就筹谋着在哪夺走你的财物和马匹,然后……,我给你我的马,至少能保证道上的朋友不碰你分毫,毕竟你是我大哥的女人嘛!”
我一听,怒喊道:“什么你大哥的女人啊,我不是谁的女人,我谁都不属于,只属于娘亲和我自己!”
落孤引忙作揖赔不是道:“好好好,那你自己骑着我的黄骠马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哈。”
我说:“可我回宫后怎办,也把你的马带进宫么?那不好吧,这不等于白要了你的东西!”
落孤引不耐烦道:“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前半生一直没有男人宝贝你啊,怎么我随便好心送你件东西,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推脱个不停,真搞不懂我大哥到底喜欢你哪?”
“他喜欢我么?他会喜欢我?”我陷入沉思,落孤引却在一旁看着我好玩,又说:“哎呀,好了好了。等你到了快到皇宫时,把这马的两只脚蹬子卸下来丢掉,它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的。至于你的这批黑马,我也会派人帮你送到离皇宫最近的驿站,到时候你自己去取就是。”
“哦,好通人性的马啊。”
落孤引狂笑道:“在这片天地里,什么都比人讲义气,哈哈哈哈!”
……
催马骑出去十几里,终于到了泉州。人困马乏,我想找驿站休息,可不知什么原因。两座驿站皆人满为患,一打听才知是泉州瓷器鉴赏大会闹的。
“正好,我不妨去那看看,说不定还能遇见上官青本人。”我如是想着。
瓷器鉴赏大会虽然人山人海,但为了保护脆弱的瓷器制品。大家不约而同的尽量集中在中间大道上,人群像泥浆流一样缓慢的攒动着。
我满头大汗地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上官青挂的铭牌或者他制作的瓷器展示,正在奇怪,却突然见一个展示摊位前非常冷清,甚至连一个探头看的都没有。出于好奇,我便又走了过去。
“小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小师傅一边自顾自地捏弄着手里的烂泥。一边对我道:“我这叫软骨瓷,也叫玉骨瓷。您看,这些瓷器的雏形都是瘫软的,然后随着我的手,捏成世间万物的自然态。最后假以一个时辰以上的冷却定型,就成了千姿百态的成品。”
我不解地问:“那为何没一个人肯驻足观看?”
小师傅回答说:“他们更乐意看见像那边那些摊位上。名家出品的汝窑、哥窑、定窑瓷器,却不愿意付出耐心来观看制作瓷器的艰辛过程,不过我不会在乎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懂瓷器。”
我笑然道:“是啊,谁也不愿意欣赏一摊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的泥胎,好吧,那我就做第一个有耐心的看客,我来等你来化腐朽为神奇。”
一个多时辰后,我打着哈欠,几欲睡去。
“这位……大哥,你看啊!”
我被小师傅拍了一下,顿时清醒了:“什么!哇~”
只见眼前,两张娇翠欲滴的半透明荷叶上,滚落着几颗瓷泡儿吹成的水珠,荷叶的上方,还挺挺地拔起两根荷花茎,顶端顶着两朵浅粉可爱的荷花,一朵全开,一朵半开。
“你这算是影青瓷的拓展么?这种技艺真的好像影青瓷啊,莹润精细,晶亮透彻,可有比影青瓷薄巧灵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小师傅一挑大拇指道:“您果然厉害,我确实是从影青瓷里得到了启迪,可我又不想局限于影青瓷的刻花和造型,便想起了小时候走街串巷吹糖人师傅的技艺,于是我将泥料中的配比稍加调整,使它变软变粘,这样就可以像糖稀一样打造成很薄的一张,最后定型出品即可。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样冷却后的晾晒时间明显加长,色彩的匀称和稳定性也差了好多。您看见的这一组荷花,已经是我第五十八次试验了,您还真是我的贵人啊,您一来我就成功了,而那些人来看时,我怎么也弄不好,不是将泥饼抻破了,就是烧制出来的颜色不够艳美,出现色彩堆积沉淀,所以……哎,他们慢慢就不爱看了,全走光了。”
“呵呵,我说呐,敢情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嗯,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祝你以后多多烧制好瓷器。对了,你知道瓷器大师上官青么,他在这里没?”
小师傅一愣道:“我是知道上官青啊,可他并不是制造瓷器的大师,而是雇佣和分配瓷器制作工匠的大雇主,或可以称之为包工头。他啊,负责好多瓷器制作工匠产品的售卖和推荐,当然了,要想上他的手包销自己的瓷器,你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您懂了吧?”
我一撇嘴道:“噢,原来是这样,不是工艺大师,而是二道贩子,哈哈!”
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