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卯时, 皇宫北行的车驾声势赫赫, 往不岁山行進。

列在最前的自然是皇上和摄政王的辇架, 其后才是瑞王和朝野重臣。由于百兽祭女眷不得同行,队伍最后拖着长长的挡蓬板车, 上面坐满了随去的太监们。

苏果端坐在熟人中间, 挤当是不会被挤, 就是人多起来, 古怪的味道也变得厚重。

陈安洛和李荃身上很干净,但总有太监不太注重每日洗沐, 气味用香料都盖不住,苏果一个女儿家,着实有点不太舒服。

“果儿, 是不是难受, 再往我这儿靠点。”陈安洛侧头低声。

苏果摇摇手,朝他眨眼,“我没事。”

至少她坐的舒适, 少许难闻有身边两个人挡着, 忍一忍没甚大不了。

板车里的其他人有耳尖的听到了‘果儿’两字,交头接耳的嘈杂声逐渐打破了平静, 多是窃窃私语, 也有不少指桑骂槐。

“你们说昂, 以为多得恩宠呢, 用身子换来的, 还不是与我们这等杂鱼坐在一车。”

对面都知监的太监看苏果长得娇小柔弱, 被同僚提醒想起那些听闻,率先从鼻腔哼出了声。

都知监掌宫廷各监的行移和关知,平日里可有可无,唯独能倚仗的皇帝尚且年幼,是以他们便是哪边缺人往哪边搬,一丝升迁的盼头都看不着,当然最是嫉妒苏果。

陈安洛冷瞟了那太监一眼,“像你这般嘴碎的人,你们的掌印公公真是疏于管教。”

都知监太监听他这么说急了,“我说你了麽?要你管啊!”

“欺负到苏果,就是我的事,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陈安洛待苏果从初遇时起就极其温柔,半句重话不舍得说。但对其余人,哪怕是交好的李荃,其实也是不咸不淡的,更不用说对上眼前挑事的太监。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书卷气,但从他紧绷的下颚线,便知是真的有怒意。

李荃在旁痞气地讪笑:“长的歪瓜裂枣,与我们同坐,都不懂得自形——安洛,叫什么成语来着?”

陈安洛肃着脸接道:“自惭形秽。”

“对啊,自惭形秽,拜托你说话之前,先照照镜子。”

“你们!”

都知太监气鼓鼓的,苏果听身侧两边一人一句,却蓦地笑出声来。

她清脆的声线对周围的太监们来说,像极了年轻的小姑娘,大家俱是愣住,那些骂她骂的狠的,反而兴起抹不好意思。

李荃转头,恨铁不成钢,“果子,你傻笑啥啊,好歹跟着我骂一句。”

“你们不都帮我了嘛。”

苏果不太会骂人,气狠了只会涨红脸。

但她这次一点都不生气,有人帮她的感觉真好啊。

李荃无语望天,叹气道:“哎,要是崔宝在我们车上就好了,凭他的嘴,能一个顶我们三!”

崔宝因为在北镇抚司的内伤未愈,方元顺没叫他跟着去不岁山。

苏果忙嘱咐:“别,你回去可别告诉他,他真骂起人来,我都怕的。”

不堪的局面,渐渐演变成李荃和苏果一道寻思为何崔宝这么会骂人,他回宫之后要好好请教,诸如此类的废话。

挑事太监没人应和,再加上被陈安洛和李荃的气势吓到,闭嘴不再多言。

但车途并不顺坦,板车只行出了几里地,就勒马停了下来。

这次负责不岁山途上来回的管事太监是司设监的总管杨大公公,他脸色难看地越走越近,直到在苏果这架车前驻足了脚步。

他咧起嘴,“请问,苏果小公公是哪位?”

只听说苏果模样好,他一眼看过去,对面三个长得都算不错,除了中间的最为瘦弱女气,他不知王爷的品位,是以不得不开口询问。

“是奴婢。”苏果迷茫地举起手,“大公公,请问出什么事了?”

“不敢,不敢。”

杨总管弯腰作了个往下请的姿势,“杂家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安排出了错,还请苏小公公随杂家出来,您的位置可不在这儿 。”

“可是...”

陈安洛牵起苏果的手往外挪,“果儿,去吧,往不岁山还有很远,你挤在这不会舒服的。”

明知道苏果是要去陆则琰那,但他一路将她的颦眉看在心里,不舍得她再受累。

“苏小公公,您还是跟我走吧,不然我不是交不了差,而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嗯....好吧。”

苏果下了板车,李荃朝对面的太监笑哼了声,“你们看到没,果子才不会和你这种人坐一起呢!”

旁边的陈安洛闻言,面无表情地合上眸...

***

杨总管把话说的明朗,那句‘命都保不住’,苏果马上猜到是大人替她安排的,就是不晓得她会坐哪架人少的车。

她跟在后面一路走,从最后走到了最前,直到摄政王的辇架旁才停下。

“上车吧,王爷等好久了。”杨公公沉吟小片刻,朝着苏果笑道:“还是请苏小公公替我美言几句,手下的人办事不爽利。王爷适才发了大火,把案几都扔出来了,您看...”

杨总管伸出手臂,能看见臂侧被硬物割划到伤口,不深,但也挺可怜,想来是他在外头回话,不小心糟了罪。

苏果看他腰快弯成直角,扶起他道,“总管公公,您不必这样,我知道了,会..试着和王爷说说的,劝他不要生气。”

她只敢说试着,大人的脾气有时候无常反复,她真的摸不清。

“那就有劳了。”

...

皇宫出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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