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公公,我受了凉,嗓子有些难受。”
王福全叹口气道:“那快进去吧,把茶给皇上放下了,就赶紧出来,可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咳嗽。”
小桂子点点头。端着茶托,头稍稍抬起了一些,但脚步却明显轻了。
他先是走到皇上身边,将茶托放下,然后才把茶碗从茶托上端下来,放在皇上身边的案子上,因为放茶碗的时候,手法太重,茶碗里的茶泼了出来。
回雪闻到了一股子茶香。
皇上问:“这是什么茶?”
小桂子哈着腰道:“是六安茶。”
一面又打开茶盖来给皇上看。
“茶都洒了,蠢奴才,还不快去给皇上换一杯?”官成装作体贴的模样,用衣袖将案子上的茶水吸干,一面又呵斥小桂子。
小桂子很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另端了一碗茶来,这一次,他轻轻的将茶碗放在案子上。茶水并没有洒出半点。
小桂子站在案子后面,回雪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下,这个小桂子,倒是面生的很。
但瞧着身子骨却好,比王福全还要健壮一些。
皇上端起茶来,先是闻了闻,又轻轻的放下:“倒是好茶。”
一面又对小桂子道:“给郁妃也上一杯。”
小桂子马不停蹄的又去冲茶,冲了茶。很快又跑了回来,他伸出手为回雪端茶,回雪看到他的手上有刀疤,这倒是稀奇,宫里的小太监很早便入宫了,这刀疤又深又尖。倒像是近几年才有的。
小桂子放下茶碗,便端着茶托走了。
回雪倒暗暗生疑,以往小太监或是宫女给主子们上茶,在上完茶后,自然要说一声:主子请用茶。
可这个小桂子,听王福全说。进宫也很久了,给主子们上个茶。却也不识规矩。
也难怪王福全会叹气了。
而且小桂子是个小太监,按规矩,在主子们面前要低着头,不能跟主子直视,这一会儿功夫,他都跟回雪对视两三次了。
回雪一向爱喝铁观音。并不太喝六安茶,此时闻着六安茶香,却并没有喝。
官成一心邀功。将小桂子隔的远远的。他自己贴身站在皇上身边。
“皇上,这个侧福晋,奴才瞧着,也不是好对付的。”官成道。
皇上问他:“你怎么知道?”
“以往哪位娘娘跪在养心殿门口,奴才透过纱纸偷偷的瞧着,娘娘们都被皇上的龙威所震慑,吓的说话也不利索,全身发抖,可奴才瞧着,这个侧福晋,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看来是个做大事的人呢。”
官成所说的做大事,自然是谋反之事。
皇上果然动了心思:“锁儿侧福晋来见朕,跪了许久了,也不见行礼,如此没有规矩,又跟安妃狼狈为奸,实为奸人,传朕的旨,杀。”
皇上说杀的时候,干脆利索,甚至没有一点留恋。
回雪赶紧伏地道:“皇上,侧福晋是大阿哥的侧福晋,皇上这样做,大阿哥一定伤心欲绝,求皇上看在大阿哥的份上……”
皇上却冷着脸道:“天下的女子多了,朕杀了侧福晋,自然给大阿哥找一个更得体,更漂亮的良家女子,这个锁儿,心藏奸诈,让她睡在大阿哥身边,大阿哥也会被她带坏,况且,瞧瞧她如今的模样,这样的脸做侧福晋,真是丢了宣国的脸面。”
“皇上——求皇上开恩。”回雪重重的磕头。
皇上却依然冷冷的道:“这事不是郁妃你应该管的。”
官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此时回雪就跪在下首,祈求皇上饶了锁儿,可皇上却坚持要杀了锁儿。
锁儿跪在廊下磕头,却并不是给皇上磕头,而是面对着回雪道:“郁妃娘娘,谢谢您一直好心待我,也谢谢郁妃娘娘的周全,皇上要杀我,便杀好了,只要大阿哥平安无事,我宁愿一死。”
“我不准你死——”大阿哥不知从哪里过来,扑倒在锁儿面前。直接将锁儿给搂住了。
他已多日未见锁儿,形容消瘦。
这一刻,远远望着锁儿,他便流了泪,这么近的搂着锁儿,他在一瞬间忆起那些年一起喂鸽子时的温暖,可此时,皇上却要杀了锁儿。
一大早,他便去相印殿偷偷看锁儿,以往,相印殿的奴才都笑着对他说:“大阿哥放心,锁儿侧福晋一切都好。”
可这一日,相印殿的太监却很是狼狈,说话也透着无奈:“大阿哥,锁儿侧福晋被皇上的人带到养心殿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他慌忙往养心殿赶,一路上他连摔了两个跟头。
脑海里全是与锁儿当初认识时的画面,太阳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可如今,锁儿要死了,他的一颗心疼的厉害。
虽说急着往养心殿赶,可脚下却又像是踩着一团云,怎么也使不上力。
“皇阿玛,锁儿只是一个小小的侧福晋,她什么也不懂,况且如今她都这样了,身子也不好,求皇阿玛放了她。”大阿哥一直不停的磕头,直磕的额头流血,王福全赶紧掏出手帕给大阿哥按住,大阿哥却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皇阿玛,还记得我小的时候,皇阿玛跟额娘一起教儿臣写毛笔字,那时候皇阿玛常说,儿臣写的毛笔字很像您写的,说儿臣最像您,长大了,不光是毛笔字像您。就是重情意这一点,也像您。还说,以后若儿臣找了福晋,一定让儿臣好好对她,就像您对额娘一样。”
大阿哥说着说着,眼泪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