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那个大坝会起作用吗,儿子?”
在随着波涛起起伏伏的船上,阿里桑德罗的父亲费尔南多看着不远处,正在建设中的“摩西计划”入海口说。
“我不知道,科学家说可以。”阿里桑德罗眯缝着眼睛,照本宣科一样说。
“洪水来得越来越频繁了。”费尔南多说“你看到那颗树没有?”
阿里桑德罗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他能看到小岛上的一颗枯树的树冠,有一只牛背鹭站在树枝上休息。
“当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带我来过这儿,当时它还枝繁叶茂。”费尔南多说“现在海水泡烂了它的树根,海平面比二十年前上涨了。”
“那又怎么样?”阿里桑德罗问。
“有一个学者说,摩西的水文数据是80年代的,按照当时的计划,大坝一年不会开启20次以上,以后海平面更高了,一年开启35次,有180多天潟湖会封闭,到时候摩西就会成为威尼斯和亚得里亚海的永久屏障,发疯的水藻会让鱼和贝类窒息,我们没有鱼可以打,那些候鸟没有食物也不会来了。”
“我以为火烈鸟吃的是藻类。”阿里桑德罗说“书本上是这么写的。”
费尔南多将一瓶矿泉水丢给他。
“蠢小子,我们会和浸泡在自己墨汁里的乌贼一样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读大学?”阿里桑德罗问“上了大学我就会变聪明。”
“你知道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挣多少钱吗?你可以像我一样撑船,不仅挣得比他们多,离家还近,有钱人都跑威尼斯来,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费尔南多说,然后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喝起了水来。
阿里桑德罗直觉得皱眉,似乎觉得父亲说的不对。
每个人都说,读了大学命运就能改变,但就像父亲说的,大学毕业生挣的钱有的还没父亲多,工程师也就2000欧,即便不怎么努力,轻轻松松一个月也有6000欧收入,不像阿莉西亚婶婶需要做两份工作。
为什么要读大学呢?
他看着海里的渔网,父亲在教他捕鱼,把这些海鲜卖了,挣的钱他可以交给父亲,作为自己在家的生活费,直到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搬出去。
所以不是正确的选择,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微笑着拧开了矿泉水瓶,学着父亲的样子喝水,然后唱起了一首威尼斯小调。
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船夫,他想要有个家,院子里有一口好井,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是甜的,就和他此刻喝的矿泉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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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大学不在于学校里有多少大楼而在于里面的老师。”当莫妮卡和那两个英国来的巫师走后,阿里桑德罗和詹卢卡一起喝本地的啤酒一边说看着远处的大坝说“他们教会了我,不要迷信或者轻信,不论是学术权威,还是父神。”
“不信他们信什么?”阿里桑德罗问。
“我也不知道。”詹卢卡说“这是我求知的原因。”
“你觉得读书能解决这个问题?”
“自己搞明白比别人告诉你强,我不想做人云亦云的人。”詹卢卡看着天上的星星“想去天文台上看一下吗?我有一台望远镜。”
“我也有!”阿里桑德罗兴奋的说“我出生那年哈雷彗星来了,我爸爸为此买了一个天文望远镜。”
“观察哈雷彗星不需要天文望远镜。”詹卢卡怪异得说。
“走吧,我们去天文台!”阿里桑德罗拦着詹卢卡的肩膀说,头一次发现自己和真正的有钱人也有共通点了。====================
圣马可圣殿宗主教座堂与威尼斯总督府相连,每一个威尼斯人都知道,共和国时期的威尼斯主教不是教廷指派的,而是威尼斯教区自己选出来的。
你是威尼斯人,然后才是信徒。
现在的威尼斯主教是教宗指派的,从1807年以后圣马可教堂才是威尼斯总教区的主教座堂,在此以前圣马可一直是总督的私人礼拜堂,教堂的左翼甚至还有总督的宴会厅。
圣马可的遗骸是藏在猪肉下面偷运到威尼斯的,其实天主教和东正教一样有很多不能吃的东西,比如鳗鱼,但是烤鳗鱼是一道贵族常吃的菜,渔民捕获到鳗鱼能挣不少钱。
在主教座堂里吃烤鳗鱼是个什么感觉?
阿里桑德罗看着头顶金灿灿的马赛克拼画,从中央主入口进去之后是圣灵穹顶和先知穹顶,最后才是停放圣马可石棺的黄金围屏。
他其实并不怎么到这里来,虽然这里是游客必到的地方,这一次来却感觉莫名紧张。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英国来的男巫,阿里桑德罗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很像是登基加冕的皇帝,只是皇帝的披风很华丽,而他的是黑色的。
他一直觉得压迫感这种词是写着玩的,但他此刻就是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詹卢卡倒是显得很平常,只是他跟在那个男巫的后面。
那个叫埃德加·史密斯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威尼斯没有烧死过巫师。
肯定这里也有新教徒来过,不过他们只是游客,也忘了新教和天主教的纠葛,意大利和英国都是欧盟成员国不是么?
“哦,真是疯了。”阿里桑德罗用意大利语低语着,费尔南多说撑船不需要高学历,他可以尝试过一种不同的生活。
现在他觉得眩晕、混乱、懵懂。
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感,他希望自己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