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帮她准备了衣服。
是不是太贴心了!
汪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救命啊!
夏羽寒只道离开学校应该就不会遇到熟人 ─── 反正她在这城市也没剩多少熟人了, 她的生活其实根本不需要一堆无关紧要的人嘘寒问暖。
冷热自知,灵能自悟, 把时间扣一扣,回应一些客套话只是占用她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聊也聊不到一块, 于是开心的交集就消失了。
之前的旧同学全都被她断联闪得远远的,一开始只是懒与避人, 后来发现切断无谓的应酬型人际后, 心理压力反倒减少了。
她不用再战战兢兢的维持全方位完美资优生形象,择友也不用处处符合父母师长的标准,事实上以夏妈妈的功利主义所择出来的“友”,总是拿着每一日每一堂课的小考,暗暗比较着每一次的得分与失分,留意老师关爱的眼神又在谁身上多停留一秒。
跟这些朋友互动压力很大,她不想故意放水别人, 但要小心不要不小心伤害到对方, 更要小心不要不小心被别人压不住的妒意伤害了。
她从来不好意思跟父母说, 那个曾经令她父母极度骄傲、人人称羡的全国排名顶尖资优班,只是个典型互害社会的缩影。大家学习的热忱和成就感, 大多建立在践踏同侪和讨好师长之中, 只是所有人都拼命装作过得很好的样子,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免得被其他人冲上来践踏撕碎。
可是也没有人想离开, 好像先离开就代表认输了, 是最大的耻辱。
她开了净眼的那一刻,才看穿这些假象,和她自己戴了许久的假面。
人就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才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才必须活得胆颤心惊,画地为牢,谨小慎微,随时担心别人批判的目光。
拆掉了那堵无聊的心墙后,就自在许多,她在谁家过夜,一夜有事无事,自己心下清明就是全部了。没有熟人,所以不用处处对别人交代了。
神裔馆小小的,大家反倒不怎么在意男女之别,
女汉子熙美跟男生称兄道弟、如鱼得水,平时夏羽寒也在叶峰家借住,上学时同进同出,什么事也没有,想要单纯就可以单纯直率。
就只有白心慧在那边大惊小怪,一副礼教大防的想编派些什么话,又欲言又止,看起来特别好笑。白心慧时而勾着太子,时而打来“叶峰我想念你的声音”,还有那个圭玥,也没见白心慧在嘴上缝好贞操带。
换个环境,夏羽寒难得把自己调适的心安理得,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人生跨出的一大步,但汪浩的态度直爽的超出她的预期,
他像是早料到她会在这儿,一点疑问都没有。
太奇妙了。
空气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流动,从汪浩出现在厨房的姿态,还有看她问好的眼神,反倒形成更微妙的暧昧感。
汪浩很自然的存在这个公寓空间里。
他出现的方式像他本来就存在,而且远早在她在之前,谁先来后到很清楚。她才是那个后到的人。
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飘忽的往前延续,到更久远古老以前,汪浩一直是在的,但他只能看着所有世事流转更迭,江海回旋,
他有,但也像没有,因为他不占。
汪浩的存在并不占有任何事物,随著岁月之河流淌过亘古时光,直到她的存在摇荡了江海波涛,从那一刻,有什么事改变了 ───
汪浩翻动锅铲时近乎无声,只见蓝色的火舌在小锅子下跳跃,他很快将蛋翻面煎好,
夏羽寒玩味着汪浩展现出来的自信,颇有弦外之音,好似他一直以来,就是帮东东打理一夜之后的专用执事,习以为常。
汪浩为她准备过夜替换的衣物,好让她换下制服 ───
当然,这只是建议式的,又像是特别为她准备的礼物。
汪浩仅对她说了两句,换衣服,吃早餐,短短的轻描淡写,不带一丝嘲讽,夏羽寒却读出了另一种宣示之意:
潮来潮往,他才是留最久的人,其他人都是千帆过尽。
什么意思呢?
夏羽寒思忖着这层关系,往餐桌上望去,果然一个簇新的白色提袋搁在桌边,雾面质感触手光滑,
她拉开提绳,里面是一件摺叠整齐的白色棉料,摸起来松松软软的。
既然是给她的,夏羽寒直接把拉起来比了一下,这件白色连身裙很宽大,实在太过宽大了,长度却刚好 ─── 也可以说很不刚好,因为裙长刚好要跟她的身高打平了,穿起来大概只剩下鞋尖。
“thanks.”
夏羽寒啼笑皆非,在心里暗暗咋舌两声,汪浩这是玩她呢?还是太不会买了?
或是他很不幸的常常必须帮大号女孩买衣服以致水平出现偏差?又或是他自己对大尺码女装有审美偏好?
不管是哪一种,全都导致夏羽寒套上这件棉布连身长裙之后,她拉一拉多出来的部分,发现实在太浪费布了,
多出来的面料可能还能再给她做两件 ─── 或是再塞进一个白心琪?哦那就不剩了,还有点挤,总之一言难尽。
她拍拍裙摆,很快的帮汪浩风格找到一个开脱的青风 ─── 一种介在村姑大妈和新复古田园浪漫之间的畸形产物,不管是谁套上去都活脱脱像个行走的布袋,还是使用多次以后脏脏灰灰的布袋,东破皱一块,西耷拉一条。
至少汪浩买来的布袋是纯白的!耶!!他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