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顿住,似乎是在脑子里转过什么念头,想了好久:“我有一事不明,能不能问一问殿下?”
赵盈显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如果证实了在京中买凶刺杀孤的是孔逸成,又能证明你们孔氏族人确无一人与此案有关,那孔家是遭受无妄之灾,平白受到牵连,定罪也只是定孔逸成的罪,与你们阖族无关。”
可前提是孔氏一族无一人与此案有关,无一人和孔逸成勾搭成奸。
孔逸成买凶刺杀她,是铁打的事实,人证物证具在,是栽赃不得,孔逸成也推赖不掉的。
她的言外之意孔如玏听明白了,那口气又深吸回去,胸膛处起伏了一阵:“可是怎么才能证明孔氏族人无人与此案有关呢?”
他哂笑,不是冲着赵盈,倒有些自嘲意味:“那玉佩真真切切就是孔氏的东西,家里的孩子落生之前就会安排人雕刻好,每块儿玉佩都长的一样,虽说天下美玉无尽相同的,然则细微处有何不同,玉的质地、成色、纹路等等,纵使有不一样的地方,当年也没人留心在意过。
现在说叫我来认这是谁的玉,我也认不出。”
“这么要紧的东西倘或一时丢了,却始终不声张,孔老爷觉得合理吗?”赵盈冷眼横他,“既然不合理,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子?
孔老爷是清白无辜的,也不想孔氏一族受此案拖累,却不知,孤以为是你族中子弟伙同孔逸成里应外合,以此物为凭,买通杀手刺杀于孤。
孔老爷,京师重地,杀手先后两次刺杀,一次是深夜截杀,一次是孤随皇叔往别院去时,随行尚有护卫随从,光天化日,当街就要刺杀孤,这般丧心病狂,难道是你一句不知就糊弄过去的吗!”
她咬重话音的时候,透着凛冽。
刚好外面起风,风又自窗棂吹入屋中来。
赵盈吹在胸前的发丝晃动两下,孔如玏一时只觉寒风刺骨,将人冻了个遍体鳞伤。
“我岂敢糊弄殿下。”他端坐不住了,站起身,躬身拜礼,“殿下此言,我心中实在惶恐。我欲证明孔氏清白,怎么可能糊弄殿下呢?”
红口白牙翻说而已。
赵盈点着扶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孤与你说这许多,是在等你坦白交代。”
她说坦白交代,孔如玏猛然站直,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去,音调也拔高了:“殿下怀疑是我!”
他也不是疑问,沉声陈述着。
赵盈不置可否。
孔如玏呼吸不稳,胸膛的一阵起伏变成了剧烈起伏:“我是一家之主,知道轻重,更有分寸!
刺杀当朝公主,尤其是您这位自幼受宠的永嘉公主,无论事成与否,难道我能独善其身不成?
殿下要查案,我孔氏一族定当全力配合,可殿下无凭无据就要怀疑我,我不服!”
五十岁的人了,说起话来,恁的幼稚。
不服?这可不是不服就算了的事儿。
不过赵盈也没想真的把人往绝路上逼。
孔如玏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此番要么就是太会做戏了。
赵盈哦了一声,正眼去看他:“孤只是这样一说,孔老爷太激动了。”
孔如玏所有的声音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这小姑娘在拿捏人心。
她未必真的怀疑他,又或许就是认为是他干的,可是翻来覆去的说,每次开口态度都不一样,总是暧昧不清的态度,那样不明朗。
这么大的案子,她搁置一旁,说是病了,但依他看来,她头脑清晰,精神也不错,除了面色白了点,真看不出哪里像是个带病之人。
他们家是被架起来了。
赵盈烧着一把火,将孔氏一族置于火上,时不时的添柴加火。
那火会烧得更旺,一时却又弱下来。
反复拿捏,煎熬折磨。
孔如玏脸色不好,赵盈细细打量一番:“你没有涉案,又全力配合孤查案,孤自然也不会对你们家赶尽杀绝。”
说得好听!
赵澈是她亲弟弟,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孔氏。
所以归根结底,皇上不是不知,却仍旧派了她到扬州亲查此案。
孔如玏感到绝望。
前路茫茫,他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眼下最该想法子给京中去信,将事态发展以及他们家如今的处境全都告诉孔如勉,请孔如勉想办法,解救一二。
这不是他要低头,而是今日孔氏之祸,八成由肃国公府而起。
肃国公府——
孔如玏眉眼一动:“我有几句话,殿下想听一听吗?”
这就是想单独说了。
赵盈挑眉:“跟在孤身边的,都不是外人,孔老爷有话就直说。”
她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
但现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孔如玏无法,尽管心中填满了不满,还是只是顺从:“殿下觉得孔家今日之祸,是由何而起?”
赵盈倏尔笑了:“孤与你都心知肚明。”
孔如玏又松口气:“殿下既然知道,难道心甘情愿做他人手中剑,查处孔府,好叫人借此打压肃国公府吗?”
“你说错了。”赵盈的笑凝起来,“你们既然分宗,自然各不相干,孔老爷虽出身国公府,但你九岁过继到扬州孔家,早就不是肃国公府的孩子。
你们家犯事涉案,与肃国公府何干?
孤会做谁的手中剑?孔老爷是慌了,口不择言。”
她这样不肯通融!
其实她什么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