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知这事不好说,袭人并鸳鸯虽说在贾母跟前有些体面,那也就是丫鬟,两人多嘴说这等事,总归有些不妥当。两人尤其是鸳鸯,未必情愿的。

谁知她过去略提了两句,袭人也还罢了,犹豫了半天就答应了。谁知鸳鸯竟是一口应承,由不得平儿不吃惊:“这可不是小事,那到底也是一位爷呢。轻不得重不得的,又有,往后咱们究竟是个什么光景,谁个料得着?打蛇不死反被咬,到底他是个爷呢。”

鸳鸯只是一笑,因道:“你这话是真,可要让他混过去了,姑娘们倒还罢了,咱们日后提心吊胆,也是真。况且,我又是次一层的,论起来,倒是袭人这个打头的更难为。”

平儿品度她的意思,也有些明白过来:“怪道我们奶奶那么说,原是料准了。唉,这一件事,还不知能做得怎么样。这一点凭证也无的,怕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也比不言不语含混过去来得强。”鸳鸯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这么说了一句。

然则,后头种种,却正合了平儿所料。

那边衙门里,本就结案了的,哪怕知道是荣国府的人来问,想着说不准是人家嫡庶相争,也不肯入了那浑水里,越加含糊。原来还有一点着那燕姐儿先是被破了身子,那哥儿好个艳福云云,后头连这一点都改口了。

那边尸身又早就烧埋入土,哪还有什么?

至如那赵家的人等,赵国基、钱槐等两头,这些日子安静得很,虽说前两日银钱花用上是有些异样,可过不得一日,就又是原样了。再要往细里查去,又没个凭证,不好凭空抄检的。那虽是家下人等,一身都是主人家的,可真个动手了,主人家又有什么脸面?

旺儿实在无法,只得将里头种种一五一十说尽了。

凤姐早有所觉,这时听了,也不过冷笑两声,反而不曾动怒,只命旺儿使人盯紧了赵国基、钱槐两处,自个儿斟酌了半日,便先去寻王夫人,将此间种种尽数说了。

那王夫人虽前一阵为贾环松缓了些,心里有些耿耿,却也料不得还有这样的细故,当时只觉一阵晕眩,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嗳呦一声,就拧着眉半日说不得话来。

还是凤姐瞧出不对,忙上前来服侍,又命彩云倒水来,又命取那天王补心丹,一番手忙脚乱的服侍着吃了药,王夫人才减了晕眩,恹恹着挥手让彩云等人退下,自己揉着额头,与凤姐道:“这到底没个凭证,如何说与老爷?就是我,听着也有些可疑的。”

凤姐低声道:“太太的意思,我如何不知?只是前头有那么两桩事在,由不得人不悬心!这没凭没证的,自然不能就往坏处想,可这园子里姊妹也多,丫鬟更多……现今环儿还拘在那院子里,不过三不五日散一散,我使人告诉一声,不让他往这园子里去,也就罢了。”

王夫人听了,默然半晌,才道:“老太太并老爷那里,又该如何说?”

“老太太那里,我打发袭人并鸳鸯缓缓着说。她们都是极妥当的,太太放心。只老爷那里,我是没法子的。太太也不合说这些,现今还有些为难呢。”凤姐瞅着王夫人神色,见她也有些踟蹰,便又添了两句:“只依着我听来,环儿那些事,这下头的人多有说道的,老爷总能听见两句。”

“也罢。”王夫人见她说得在理,终究点了点头,又拉着凤姐的手,叹道:“好孩子,亏得你留心这些,不然这家里还不知闹成什么?环儿那里,你多留意些。”

凤姐早就预备了,此时自然点头答应。

有了王夫人这一注,后头贾母处更是顺畅,老太太虽是个定海神针,却在世情上经历得多,深知难得全貌四个字,何况贾环现今已是被拘着的,当时唤王夫人并凤姐过来,细细盘问一回,见她们安置得妥当,便也暂且压下。

如此,哪怕下头的仆役人等,在贾环的事上越发嚼舌根,整件事却渐次平复下来。

黛玉这边看在眼里,多有焦心的,幸而那宋妈倒是个有心的,后头再去陈芸那里,就将袭人嘱咐她的那些话尽数说了,里头就有这一阵的详情。

那陈芸得知后,自然又一一转告钟姨娘,次后,她又说与黛玉。

这一个结果,黛玉等人本也隐隐有所觉,现今听着果然如此,且多少有些效用了,她便安心下来:“也罢,虽说这事暂且压下,可到底有了那么个影子,各处自然会提防着的。又有,环哥儿他自己身处嫌隙里,更会觉出里头提防警戒,料他也不敢再生事端。”

紫鹃却想:要是这贾府一直屹立不倒,待贾环成年后娶妻分房,自然也就过去了。可是,后头贾府刺拉拉大厦倾倒,又有那一等十分可能的乱世,这兵荒马乱的时节,越是贾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越是能扯着大旗杀伤抢掠的。

当真是不能不防。

只这话,她说不出口,只得默默隐下,心里却着实忧郁。

两人这样儿,默默有些作罢的样子。那边瑞哥却又不同,他对这事着实留心,每日里都询问,这日也不例外,回来便问了两句。黛玉见他关心,便也不以他年幼隐瞒搪塞,着实细说了的。

紫鹃本以为他也就这么着了,谁知他知道详情后,却是神色一冷,忽而道:“旁的都罢了,事到如今,表兄他竟浑然不知?”

言语中,大有厌憎之意。

两人素来相善和睦,瑞哥又是个礼貌周全的,从来不曾这么说过。不说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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