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谢玄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
“那就有劳尊长了。”谢玄飞快翻身下马,谦恭拱手还礼。
老者显然对谢玄的这个摆明了想要携手合作的态度很满意,捋着胡须连连颔首,霎时间,两个人好像直接完成了从胜利者和战败者到长幼之间的转换。
等这几名坞堡中人匆匆离去,调集粮草和兵马,谢玄忍不住喃喃说道:
“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各家都有藏私,而两淮王师的将卒也有不少来自于淮上各家,因此征兵工作自然也不可能推进到底,就现在来看,各家为两淮王师凑出来的将领兵员,恐怕也是良莠不齐。”郗恢眯了眯眼,旋即笑道,“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家四叔的。
就凭借着这样的一支军队,都有胆量渡淮邀战。”
“所以现在不是玩儿砸了么?”谢玄亦是无奈,很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四叔。
“凑出来的五千兵马,真的可为我所用么?”郗恢接着问道。
“试一试就知道了,必然要按照关中的军制形式进行整编,决不能让一个个世家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要把他们的部曲全部都打散、整编。
哪怕是短期内可能会影响士气和战力,但是长此以往,方才能够让这支军队一直保持战力,且忠于统兵之将,忠于关中,而不是随时要看顾自家家主的脸色。”谢玄果断的说道。
“看你刚刚那么谦恭有礼,还以为是打算咬咬牙、捏着鼻子凑合过去呢。”郗恢笑道。
谢玄瞪了他一眼:
“当然是先虚与委蛇,把好处占尽。”
顿了一下,他不无担忧的说道:
“这些世家本来就难以对付,所以还需要尔多加上心。”
“这是自然。”郗恢也端正神色,“慢慢来,前线还有都督亲自顶着,也还有令尊在,我们可以在寿春好好折腾。”
“不,余是担心江左······”谢玄喃喃说道,“时至如今,江左虽然已经很难派出一兵一卒,但是仍不可否认,寿春乃至整个淮南的各处州郡,朝廷的命令、陛下的威仪,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这里的官吏和百姓仍然会愿意遵从于圣上旨意。
所以如果江左再派遣他人前来寿春,那么就会阻碍我等对寿春的掌控,到时候这些兵马,说不定还真的会沦为朝廷手中一把可以随时牺牲的刀,甚至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的死······都不配为牺牲。”
“什么时候谢阿羯都开始把问题想得这么恶劣了?”郗恢宽慰道,“朝廷现在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将领配得上两淮之统帅的身份了。再加之都督和大司马两边,也不见得就会允许朝廷这么做。
说到底,朝廷的这几万兵马,还能不能顺遂的从淮北撤退回来,还要看都督和大司马的脸色,若两边不满于朝廷的安排而隔岸观火,那么朝廷将会彻底是去对两淮的掌控,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此对现在的朝廷而言,要想避免这种尴尬,想办法安抚我军、安抚大司马,使得三军能够齐心用力、共克时艰,才是最重要的。”
“余不是把问题想的恶劣,而是担心我们再向前一步,不亚于虎口夺食,到时候会受到朝廷和大司马的联手打压,成为众矢之的。”谢玄无奈说道。
郗恢缓缓说道:
“朝廷到底还有多少底气,而淮北的战局又会不会糜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身处此地,恐怕很难及时得到消息,所以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随心而动了。
我们现在也看不长远,但至少,拿下寿春,从短期来看,有利无害,不是么?至于接下来,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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涡口。
王师的营寨,在涡水入颖水之处,分立两侧。
各自竖起的旗号之中,一侧,是镇西将军主簿谢万,另外一侧,则是征虏将军刘建。
王师已经因为内部的分歧变为两路,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否则大敌当前,总共三万人,也不至于两万在涡口西侧,而主帅只统带万余兵马居于涡口东侧,直面顺着涡水、清水南下的鲜卑大军。
更不要说军中对于谢万的不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以刘建为首的诸多将领,已经派人把话传遍了淮上,自然也是意图先树立起来谢万的恶劣形象,从而让他们这些人的违抗军令行为变得有理可寻,朝廷之中,就算是谢侍中得到会稽王的信任,且代表着整个王谢世家行事,也不可能以法责众。
更何况,王法······
现在的江左,最没有什么公信力的,可不就是这玩意儿么。
只要朝廷抓紧派遣一个人过来,向将领们妥协,并且带着他们撤退到淮南,那么这些将领就仍然会谨遵号令,为国征战。
否则免谈!
“刘建,刘建!”涡口东侧,王师营寨中军大帐之中,谢万手里提着一个铁如意,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念叨着刘建的名字,“余恨不得吞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说着,他拿着手中的铁如意指了指站在下首的两名将吏:
“何谦、高衡!你二人所说,这是为何?!刘建为何要叛我?!”
被谢万用如意指着的两名年轻将领,脸色也都有点儿不好看。
他们两个,一个统带谢家部曲,一个统带谢尚掌军两淮之时招募的北方流民,是谢家的铁杆直系。
因此话不能明说,欲言又止。
其实要说原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