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壮少年,所布之局能考虑得如此深远,原来是这些秦国的贵族们,充当了他的军师。
“然奉常虽恶,尚且不足右庶长公孙乾之一二也,此人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季君刚及弱冠,如此年少,岂能有弑君之心,岂会有这般算计,这一切,都是公孙乾为季君所谋。”
秦国丞相有左右,庶长也分左右,季君嬴壮是左庶长,而这公孙乾,便是右庶长。
对于这个人,嬴荡印象不深,其一,他没有反王之心,其二,为人低调,不与任何人为难,咸阳这么多臣子,再怎么着,也不会注意到他的身上去。
见秦王还是一言不发,甘茂就一直往下说。
“大王任太子时,与人争斗,误杀了公孙乾嫡子,后来三个庶子想要回兄长尸体,尽被大王鞭笞,还失手再打死一人,太子之罪,乃是无心,可以开脱,但公孙乾失子之痛,如何平复。
大王少年时就如此暴虐,若非是其他公子年幼,先王也忧朝堂再生乱事,恐怕早已立季君为王了。身为人君,暴虐乃大忌,更忌者,斩草不除根,这公孙乾就是例子。
公孙乾心有城府,善于谋断,先王一薨,就常在后宫行走,谄言于太后,后来又亲近季君,一步一步地给季君谋划,再后来大王恶于众臣子,公孙乾和季君一次次得到机会,才有了今日一困,茂所书之人,尽皆该杀,泣血之言,望大王慎思!”
说到此刻,甘茂语气激动,差一点又是声泪俱下。
好一个斩草不除根,彻底得罪了臣子,居然还将他留着,嬴荡早就猜到,嬴壮身后有高人指点,没想到是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公孙乾。
这么一说,季君之乱的前前后后,就都清楚了。
“所以左相就鼓动季君造反,如此,寡人才有借口和决心,一力斩杀季君和朝堂所有的余孽,大权得握,计策是好,可你偏偏看错了寡人,也看错了季君。季君之反,寡人早有预料,这件事情大可不必死这么多人,不想却被你弄成这番样子了。
寡人初回咸阳,难掌大权,四大国务大臣,左相寡人捉摸不定,樗里疾疼爱季君,司马错为人圆滑,虽忠于寡人,但从洛阳定国策一事就可得出,此人私心胜过公心,若是寡人与贵族彻底决断,这身边就只有一个向寿了。
四位大臣,寡人能用者,只有一人,至于九卿,更是难说,西乞翮所代表的孟西白三族,是在寡人答应了攻打巴国、还有樗里疾从中斡旋后,才开始忠心寡人,更不用说郎中令白璟,寡人就是要杀个宦官,怕是也要从宫外调集卫士,当真是可笑。
如此,寡人唯有等,等一步一步的掌握大权,左相难道不见郎中令被换,西乞翮之变,咸阳宫不管是宦官还是郎官,都开始肃清,至于季君,有的是办法,左相是太着急吧了,着急的差点害死寡人!”
本想一步步的来,现在被甘茂这样一搅合,那就只能硬来,想到这里,嬴荡握紧了手中的白布。
或许是这一番话,说到了甘茂的痛处,他一下子拜服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王英明,英明,臣幸也!”
嬴荡沉默了一阵。
外面的战事平定,所有的郎官们都围在宫殿外面,给君臣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既然左相如此清楚,那必定也知道,季君对寡人最初的反意,是来自寡人的母后,那你说,寡人杀了季君,又要如何面对母后?”
继承了秦武王的记忆,岂能没有他的情感,王宫中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生母,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太后定会忧心,没了季君和公孙乾,太后只是一妇人,大王无需忧心。”
听到这里,嬴荡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左相能如此说,那寡人就让左相安心的死,就是畜生也知道,赡养其母,太后乃是寡人生母,只是一个妇人,又无害王之心,她何错之有,左相不劝阻寡人行这畜生之事,寡人也能信你一回!”
这句话落下,甘茂低着头,没再接话,他在等着秦王,赐他一死,不管是什么样的死法,他都是准备好了。
一会儿,嬴荡又令人将郎中令白璟召进来,将白布丢给了他。
“郎中令以为,作乱造反者,该当何罪?”
“该连坐三族!”
白璟提剑而来,翻开白布,扫了一眼,对此没有任何疑问,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牵扯甚多,若是连坐三族,那岂不是要死几万人,灭门就可以了,三日之内,必要杀个干净!”
秦王下令,白璟手持白布,提剑出了麒麟殿。
这一下子,咸阳的腥风血雨要持续一段时日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逢新君即位,前朝臣子,岂能行今朝之事,既然甘茂已经将事情给办成这样了,那就尽皆杀掉吧。
对于一个从小就受到儒家熏陶,有良好素质教育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还真是有点儿困难了。
“左相,你活不过今日,走,随寡人去城墙上看看!”
甘茂领命,随秦王出了麒麟殿
白庆驾着王车,还有一队郎官护卫。
缓缓驶过咸阳,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秦王虽然受伤,但还是威风凌凌地站在王驾上。
那边白璟已然行动起来,四处都是惨烈的嘶吼、哭喊。
赵砮率领蓝田大军从东方而来,秦王此去,便是东门。
远远未及城下,就听得战鼓喧天,赵砮已经开始攻城了。
对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