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管家已离开了良久,可他留下的威杀之气似还笼罩着这个小院,不得散去。
映莲呆呆地靠坐在井沿上,听着屋内传出的各种打砸之声,无力去劝,也再不想去劝!好好的一个女郎,何苦来要变得这般狰狞,何苦来要弄得人人嫌恶;何苦来这般作践自己?
九郎垂手立在门外,纠结着是否要踏将进去。若以前在家,砸了也就砸了,无论好坏总是会有东西填补上来,可如今在这里,在连院门都出不去的这里,又有谁会来填补了什么?若要是再来治个损毁之过来要赔偿,倒是怎生是好?!
九郎咬了咬牙,跨门而入:“大姐姐,消消气。我们当是要从长计议才是上策!且这些毕竟也是别人府里的东西,砸了也是不好。”
“你又来冲什么好人?!”宇文凌旋的发髻都已是歪了,消瘦的脸庞上颧骨高耸,一望之下倒似一夕之间就老了十岁:“你要是真为我们好的,去找刘赫啊!去问问他为何要动用侍卫圈禁了我们?去问问他既然要我来,为何又要百般磨折?!您倒是去啊!”
“大姐姐,你自己原都是说过此行无悔!为了图个日后,什么苦也都是吃得,什么委屈也是忍得,而今只是初到,遭遇了些不顺你就已是如此。。。。。。”
“我原说过?!我原说过那些是因着我以为再是不堪,我也是这王府里的主子!是他的嫡妃!哪知道会连个侍妾都不如!那沈洁华,你可还记得?那被他们半道接回的沈洁华?!她如今都是可以低看我一头!”
提到沈洁华,宇文凌旋忽然又振奋了起来“对!沈洁华!我要去信告诉了盛馥此事!哈哈哈!我要告诉盛馥!我还要让盛馥着人来抓那贱人!哈哈哈哈!”
“映莲!快来帮我找那笔墨!”宇文凌旋高声喊着映莲,也不再去砸那些本不值钱的花瓶,茶盏,一心翻找着笔墨:“怎的原来住这里的竟是个不认字的么?连寻常笔墨都是不见?”
映莲蔫蔫地拖着脚进来,见了这满屋狼藉又是状似癫狂的女郎,眼眶瞬间又酸胀起来:“拢共也就这三间屋子,女郎应是翻遍了,既寻不着就莫要再寻了。”
“那里!”宇文凌旋指着屋外:“外边儿不是还有个小厨房,映莲你去那里寻!”
“大姐姐,生火煮水烹饪之地,哪里又会有笔墨?”九郎皱着眉,想着到底是要不要说破!
“那怎生是好?”宇文凌旋苦恼着双手抓着发髻就地坐下:“难不成要学戏文里写血书?”
映莲一听,顿时吓得半条命飞了出去:“女郎,我们自南边带来的行李里应是有,奴去找!女郎莫做傻事!”
“你快些去找来!待我写好了信,即刻就着人送去给盛馥!”宇文凌旋捶着地:“快去啊,你倒是快些去!”
“映莲!”九郎跟着映莲出了屋子,比起似乎已然全失了神智的大姐姐,反而这个丫鬟更能说些正经事!
“九郎有何吩咐?”映莲正要去开箱子,凭她所记,在这口箱子里当是有着笔墨纸砚。
“映莲以为纵然大姐姐写成了信,能送得到家里?“
映莲一下错神,旋即摇了摇头:“奴不知!但这会儿总是要让女郎写了她才能罢休。”
“九郎!”打开箱子的映莲大呼了一声,但又是立即捂住了自己嘴,后怕得看着屋内:“九郎,你看。。。。。。”
宇文九郎探身去看,只见这口专是用来装书、装笔墨纸砚的箱子,如今除了被翻得乌烟瘴气的书籍,再是寻不着支笔片墨!
“映莲。打开别的看看!”九郎只觉脊背发凉:这耀王的手段未免也太是百无禁忌,居然连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是要查抄一番?
映莲白着脸逐一打开了散在院子里的箱子,每开一口,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九郎!九郎。。。。。。这!”
宇文九郎不问不看都是知道,那几口箱子定是同这口一样被挑拣过了:“可也是被翻乱了?”
“何止!”映莲跺着脚低声咒骂着:“杀千刀的耀王!这样的卑劣之人,亏女郎居然还眼巴巴地盼着想着!”
“映莲!”九郎上前捂住了映莲的嘴:“你这样骂,若被里头的外头的听见了,都是不得好的!”
“翻乱了,我们再整理就是,本也是要拿出来的东西。”
“呸!”映莲扯下了九郎的手,有些气急败坏:“方才说缓些会把东西送来,奴还当他们总算不坏。可九郎你看看,你看看!凡是女郎好些的首饰、头面,衣裳,甚至奴体面些首饰,这都是不见了呀!”
“还有!还有女郎、九郎跟奴的那些个贴己,也都是没了影踪!可不就是杀千刀的!”
“叫侍卫来围着不让出去,又让管家来说不得回去,如今连值钱些的东西都是全搜走了,只把女郎扔在这什么都没的破院子里。。。。。。。”映莲环顾四周,又是瞥见了方才她靠着的那口水井:“倒是有一口井还是活的,难不成耀王是想逼得女郎投井自尽才是算完?”
九郎的后背衣衫已是让自己的冷汗打湿了,这事实在是离奇地毫无章法!若说拿走笔墨纸砚为是了不让有只字片语传回南边儿,尚能得懂。然这搜走首饰头面乃至衣裳贴己,确是莫名非常又欺人太甚!只是,会不会这并非耀王授意,而是府中这些仗势欺人的恶仆借着搜查笔墨之事中饱私囊?
然归根结底,还是自家大姐姐实在不讨耀王欢心才会是愈行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