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难改萧索。纵然是无有寒风呼号肆虐,纵然是无有冰雨冷雪拍脸,纵然是月朗星稀苍顶皓然。。。。。。。仍是挡不住呼吸间那欲要将人寸寸冻住的寒意分分沁入,像是瞬间就能脆断了血脉,让人再也呼不上下一口气。
寒天冻土之间,任是京城这般喧嚣之地也只见灯火灿灿而鲜见行人织织:这样的时节,任是哪个都是想早早地回了家----富的自有那火墙地胧扮一个温暖如春,纵然是穷的、也能有那热汤炉火驱一驱冷意。。。。。。若是情非得己,谁愿意徘徊在外冻个鼻红手木?
然就是这样寒冻的夜里,“富可敌国”的盛家澄园里,郎主携着娘子“兴致盎然”地正在府中后园东侧一处空旷处燃香。
一臂粗的香柱点燃,香烟袅袅而升,并不向四方飘散而飞,反像是有了实形似得正攀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而去,偶尔闪烁其中的荧光绚烂,似极了银汉中星籽洒落。
郎主仰首目着送烟雾笔直升腾而飞,直待看不见了,回首替娘子拢了拢大氅:“采央,我们进去等罢!三弟若要来,自知去哪里寻我们!”
娘子挽紧了郎君,百花样美艳的容颜之上怅怅然之色浓郁欲滴:“家训出世之人,只要安好便是不与家中通音问讯。而今我是无事,三弟却是寻上门来。若是寻常的事,他只需来寻了我们就好。然他居然去寻到了二郎、莫念头上,且还将奭瓠交予他们,要我不做多想也是不易!”
“莫不是家中出了大变故,他于我们有求但却不能明言,这才是借着二郎、莫念先来探一探?”
郎主拦紧了娘子:“若你家中真有变故,来寻我们的也当是你大哥、二哥,怎么会是三弟?因此采央莫要过虑。依我看,乃是三弟玩性难改,见了二郎、莫念欢喜,逗上一逗而已!”
两人一路说着往东侧一个跨院走去,然不管郎主怎样安慰,娘子始终是惆怅难散,苦着一张脸愈发焦急。
“他若是不来该当如何?不然我们回去一趟?不然怎样安心?”
“采央胡闹!”郎主好气又是好笑,“若要回去,半年之期都是未必足够来回之程。一月之后尔永与馥儿大婚,即使之后我们即刻就走,可是赶得及在馥儿生产之前回来?”
“纵是赶得及,你又要怎生跟他们说我们是要去往何地?为何又需耗时半年之久?”
“莫乱疑!三弟既然是招惹上了二郎、莫念,自是想来见我们!且耐心些等上一等!”
郎主伸手推开了跨院花厅之门,忽然一阵暖意熏来,蒸腾着两人身上的寒意,娘子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暖花了。。。。。
“大姐夫安好!大姐姐安好!”一声清朗之声顿起,一个披发、青衫的人影正一揖到底,却歪斜斜地让人觉得他是十分不想“行此大礼”!
“我竟不是眼花!”郎主娘子有些激奋,拉住了郎主衣襟连连摇晃,“你看你看,不就是那小子到了!”
郎主莞尔:自己这娘子,在外是一贯的泼辣刁钻,而在人后,却永是初见时那个待年女郎。。。。。。
只是郎主这厢尚在念旧,娘子那厢已揪住了那青色身影叱问连连。
“你你你!你有事不晓得来寻我们!?倒去吓唬小辈!这算得什么?!你是哪里有筋骨需得松动了不成?!”
“大姐且放手!”那青衫之人一脸苦涩地看向郎主,“姐夫且帮贫道说和个一、二!这已是多少年未见,一见便要打人么?这也是不妥!”
郎主挑了挑眉、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之相,那人瞬间“生无可恋”,
“怎地她嫁了这些年,母亲都是做了这些年,还是这般的不讲理?!怪不得生个女郎也是这般!可不都是随了大姐!”
“哼!鬼鬼祟祟!不凶你凶谁?家中可是出了变故?”郎主娘子终于是放了手,急迫着问出了这直纠缠在她心中、另她惶惶不安之疑。
“家中又能有什么变故?纵然是两国屠尽焚完,也是碍不到家中半点毫分。大姐是入世久了,竟是变傻了!”
“东方举!”娘子一声怒叱,“你聪明睿智!故此才是无耻到去画个一样的胎记哄骗小辈?!真是长进地很!”
东方捂紧了耳朵,分辨道,“大姐此言差矣。也不是全然哄骗,本来贫道那里也是个块胎记的,无非是加了几笔而已,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哼!你又何时管不过雅不雅的?!今次居然还扮了个道士,还自称贫道,当真是要笑死我去!”
“采央!三弟毕竟是远路而来,你扯也扯过了,骂也骂过了,且让他坐下喝杯茶罢!”郎主见娘子的出得了八九分,便是“及时”迎上解救了三舅郎,“三弟且坐坐,我来烹茶!”
“如此谢过姐夫了!”东方朝娘子挤了挤眼睛,“这些年了,还是夫君烹茶,娘子喝茶!大姐驭夫有方!”
“这些年了!三弟还是一副小儿无赖之相,弟媳也是爱夫有嘉!”郎主烹着茶,笑意盈盈地反唇相讥,“虽是不常往来,然我也知晓三弟惧内之威名是响彻云霄。你大姐若与三弟娘子相较,那便是云泥之别!”
东方露出一脸苦色:“云泥之别确是实,我那乡下粗俗娘子的样貌于大姐,不正是云泥之别?故此她都是羞于出世见人!咳!”
“且罢了!”娘子横了东方一眼,“当哪个看不见你家娘子的天姿国色?!偏生你惯要说得她粗俗难堪,好让人见了讶异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