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馥今夜的梦境起初并无别致。她依旧还是远远地看着这似是模糊却又羁绊的一切,依旧只是个观者......
她看见一刁钻的恶仆正居心叵测地在与白衣女郎说些什么,那女郎略迟疑踌躇了回,终还是起身随之而去。然临出院门时,她竟折回来特意去抚了抚那株木樨、摸了摸那颗腊梅......
一切都似是那样陡然,一切又均像是注定!当盛馥看见那柄长剑洞穿了那双璧人时,肩头旧伤猛然一阵剧痛、随即心也皱成了一团。她张惶地哭喊着“不要!”就往那里奔去!
那夜夜想去然次次不得以行之地,在此刻居然畅行无阻!盛馥倏忽间就贴近了他们身旁!
“我看见了什么?”她胆战心惊!
“那是刘赫?是刘赫一剑刺穿了我与尔永两人?”她怵目悚然!
她恸哭、她嘶吼,她想要去拉住刘赫,想去拨开他那只正紧握着剑柄的手.....然她碰触到的除却虚无再无别它--原来她只是一个脱体而来的魂灵、只有张望之力而无变动之能!
她绝望!她疯狂!原来那三人原本就是这三人!原来这孤清哀伤的白衣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原来一直以来不得其解的牵绊竟是源自这样的出处?!
这是前世么?她困惑!或者是来日的预兆?她恐惧!
不不不!宁可是前世也断不可成为将来!她慌乱着想要寻到那石出之计!
盛馥抓捕着所有梦境中的碎片,挑拣着、分辨着、苦思着......然她宛如不由己地略过了一直存有的年代之惑;放过了刘赫怎会与齐恪一朝的诧异;饶过了所有斑斑她不想认、不愿看的.....全心之想便是绝不能让此事应验成真!
“尔永!尔永着的是帝王之服!他在此间是帝王!”盛馥忽然醍醐灌顶,“可是因他来日终是接掌了大良江山、我一气之下随了刘赫而去才是生出这些事来!?”
是我害死了尔永?是我作践了自己?是我纵容了刘赫?!天呐!盛馥苦嚎、懊丧、无措、茫乎,急迫地就快要喘息不得......
“我要杀了刘赫!他一死便能百了!”这是盛馥被齐恪唤醒、尚存迷惘时的第一念!
“但尔永断不能称帝!”这是她自以为全然清醒后的第二念!
在焦躁间、在蹙迫间,她顾不得此时是几刻几点;顾不得她那已然显怀的孕腹;顾不得齐恪会做何想......只顾要做那“当做”之事!
在盛馥惶急地就快要忍将不得之时,瘪着嘴的绿乔终于是拿来了纸笔印鉴,气呼呼地一字排开铺好!
“女郎不爱惜自己,也得爱惜些底下。他还未出世呢、就得陪着女郎疯魔!若以后是个夜里不爱睡的,女郎倒也怨不着别人,就是自己教的他!”
绿乔一边研磨一边忍不得埋怨,“殿下也是,我们做奴婢的管不得女郎,殿下还管不得了?!旁的不管都是不紧要,女郎夜里已是睡不安稳了,可殿下还由着她闹......”
“女郎都是要做娘亲了,倒比未嫁时还要胡闹!也是怪我们不好!连个称呼都是难改,还整日间女郎、女郎的,可不就让女郎觉得自己尚是未嫁,因此就不管不顾的!”
“殿下就该提醒着点奴跟初柳,明日起再不能喊女郎!只能喊王妃娘娘,这般女郎便是能知晓自己已然嫁了不能胡闹了罢......“
绿乔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颠来倒去便是“殿下无能、女郎任性”之言。齐恪并不会恼她的“数落”之言,但也不能就此接过话头真去“管”了他这跋扈非常的王妃,而盛馥--就当是不曾听见似得一点都不搭理绿乔,只管取了一枝笔蘸饱了墨就递与齐恪,“殿下快写!”
“孤即刻就写!然梅素可否先是歇息、待明日再写?”齐恪接过笔、虽然窘迫可还是要做下“无谓”之“斗”!
“写!”盛馥还是充耳不闻、捉住他的手就按到了纸上,“你也需得给你皇兄一份!若他强要立你的,我们就即刻避世隐居而去!”
“女郎是跟二郎学的罢?”绿乔没儿一个跟着学了还是不够!女郎都是要跟着学!娘子要知道了,二郎又是逃不脱一顿教训!”
“他只能做大隐之人!”这回盛馥倒是听见了,“故以是不会避世去做什么樵夫农人,你切莫要信他!”
“尔永!我们要择日回去云城!愈快愈好!”
才刚埋头写完“李卉繁钟爱之十八条”的盛馥,猝然间又是语出惊人!
“回去云城?”齐恪震惊诧异到极致之后,异样之感悄然升腾而起,“我们从不曾在云城过冬,梅素为何突然想回云城?”
“且年节已近,宫中、家里都是诸多事项,若此时我们要回去云城......”
齐恪不能说“梅素莫名任性”,也不能讲“你有孕在身不宜车马劳顿”。因他若是这样讲了、说了,就势必会引出诸如:殿下确是该在意这还未降世的齐性子孙,我只是个托辞罢了”这样的话来。届时惹得王妃娘娘气性更大,那便是得不偿失!
“女郎!来回云城都需得好几日全在车驾之上!就算如今去时还好,若要多住些日子的,回来时可就不能让人安心了!”
初柳道出了齐恪不能道之言,齐恪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盛馥却是又再失聪!
“我要回去瞧瞧垂伯,瞧瞧宝明阿尚。”
须臾间齐恪的异样之感蔓延身心:她这几日之异样相比是与这梦魇有联。究竟她梦境中是遭遇了何事才致她这般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