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彼时这两人初识之时,刘赫终日里游心寓目、唯恐揣度不祥而致盛馥不快、颇有阿意取容之嫌。而彼时的盛馥尤其肆意任性,全然只拿“爱留便留、不留不送”来报他的投桃之情。
不久两人熟稔,甚至暧昧已生。那时的刘赫已是要藏不住“知你莫如我,因此舍我其谁”之心。有意无意之间,他终归会替盛馥拿些主意、作些决断--譬如为家学馆定制的瓦当、譬如“出游”时买下盛馥并不长戴的蓝宝华胜、再譬如偏要在她生辰之时送了那双华胜过去......而盛馥那时已与齐恪复好,当然仍是以二三之节去待他。只是她看似随性依旧,实则却已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境、先机二字,十中顶多只能占六。
再后来,两人便是“势均力敌”,每每都要做些“杀敌一千、自陨八百”之事,还似乎乐此不疲.......再再后来,刘赫行的俨然就是坚而又坚的“所向披靡”之霸道,虽然有时他看起来还是那样“不堪一击”,可盛馥至此已“沦落”到“外强中干”、时常不能蘁立的田地,因此两人间的伯仲之分较伊始之时已是倒颠。
尽管如是、尽管如此,尽管刘赫而今看似占尽上风,然在今日之前、此刻之前,他又何曾听见过一个“爱”字自盛馥口中而出?盛馥惯来是不说的。她不止不说、且倘或做了些什么“示爱”之事、她顶天也就说些诸如“我与你确是有情”之类,又岂肯将“爱”字吐口?刘赫审时度势之下,于此却也从不追究、宁可混淆。因此两人心照不宣地“只谈情不说爱”--一路磕碰跌撞到了而今当下。
可突然盛馥就将那“爱”字吐口了!这一份意外,足以让刘赫生出犹在断港绝潢之地忽见通路之喜。可喜极之后他便耐不得还要生疑!他疑盛馥是否只是一时情急、不曾细想只为接了他的话讲?他疑这她一反常态,是果然为爱、还是为自己一旦失了性命,盛馥便是要失了她念兹在兹的‘三国’之谋?
“你混账!”盛馥既已“推襟送抱”,哪里还能见得刘赫一再发怔,一怔再怔?她恼恨一起、劈手就往他面颊扇去--而刘赫“闻风”振作、须臾就捉住了那试图“冲撞龙颜”的“祸手”。
“你......”见眼前人目肿眼红,削尖的脸盘上胡乱地落满了泪珠,刘赫神摇意夺,不得不暂且抛下猜虑之意。
“朕不会崩于那地!”刘赫抬手去擦那眼泪、沉声道,“朕是得天时之人,自有天意照拂!”
“哼!”盛馥已是鼻塞声哑,泪珠似是掉不尽一般、没有一点要止歇的意思,“得天时?你要做曹阿瞒也需有命去做,你既有雄心,为何方才还立志要做个弃国之君?还要一心赴死?”
“你又何必一问再问?阴知故问?你阴知朕之“天时”并不为国.......至于是否赴死,就交予天意处置。如此,公平,也是爽快利落!”
“你笃定你的爽快利落定能是爽快利落?”
争端又起!盛馥定又是不依不饶、轻易不得罢休。刘赫不想再与她作这无果之争,索性将一把她拥到怀中,任由她泪湿衣襟。
“你为朕落泪至此,朕应喜却不能喜,哭泣伤身、而你已是经不起损耗了!。”刘赫轻抚着盛馥背脊,一望她能止住了哭泣、二望她可停了争斗。或许是他的疼惜尤为真切,一时两番之后,怀中之人果然逐渐平静。
刘赫又生讶异,何时起盛馥竟已能即刻听劝?他低头去看,谁知怀中之人已沉沉睡去,那眉头眼间全是哀愁。
蓦地万阑俱寂。那山风似也忧怕扰断了刘赫怀中之人难得的酣梦,就此避而不见。鸟已栖、林愈静,浓墨撒就的群山间似乎只有薪火燃起的噼啪之音微弱可闻......
刘赫骤得安谧、一时间心神不知该往何处而去.....茫茫然愣怔起来,那眼眸便随着火苗而跃。一升一落、一升一落,他的呼吸心跳已与那火焰融洽无间,恍恍惚惚、恍恍惚惚,他似又看见了那一方火池、看见了那个毅然决然纵身而去的羸弱身影.......
“不!”他蛮横地将盛馥箍得紧些、再紧些,“无论是为补前世之憾,还是为求今世之缺,朕都应一争到底、且朕必要一赢!”
“你便不要再忧心了罢!”刘赫伸手想去捋平了了盛馥眉间的皱褶,触手间却是冰凉地让他骇意抖生。
“世间许多事并不是你抵死谩生便有解法,你耗尽神思、可知也快耗枯了生气。”刘赫忽然就生出了要将他“笃定”之由告诉了盛馥的心思......她少一份担忧便是能省几分气力......
“不妥!”刘赫转瞬既否,“朕虽与东方举有约在大剑关相见、且笃定他于朕断不会“见死不救”,然万一盛馥得知后又要另生变故呢?且他盛家与东方家是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连--如此,更不可轻率以对。”
“何以会纷扰至此!”刘赫蹙起眉,脑中心里尽是自他南下那日起的片片段段,神不守舍间彷佛看见齐恪就坐在那处树下,摆着看似款款、实则倨傲之笑--与云城那夜一般一样。
“齐恪,你以为你凡存世一日,朕归正只能做苟且之人!”
“若朕与你相斗,你以为盛馥定是会义无反顾拾刀向朕?!”
“她已为你自悔一世,今世业已损半,你当知足!更当庆幸!”
树影曳曳,那影中之人依旧温雅而坐--纵然刘赫就要万目睚眦,他故雍容如斯、不迫如斯......
“你是将死之人,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