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张觉是谁?”装傻的李宗瑞故意问道。
“本是辽人,意欲复辽不成,便举营、平、栾三州来降,天子贪图便宜便受降接纳。结果触怒了金人,遣使威吓我朝,天子软弱糊涂,竟然逼窝藏了张觉的郭药师,杀了张觉将人头奉送金人。”李纲没好气道。
“爹,郭药师的常胜军如何?”
“嗯,本是辽国怨军,如今驻防燕京东郊,这几年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军械供应无数,全军已达数万人,实是我朝战力最强的一支。”
“爹,我若是郭药师,眼见张觉的下场,兔死狐悲之下必然反宋投辽!”李宗瑞挥着手,彷如诸葛亮,料事如神。
废话,能不神吗,郭药师和东邪黄药师名字一样,自然让李宗瑞把老教授的这点口水留咽下了。
李纲果然高兴,对李宗瑞刚才的一番混账,气竟然消了大半儿,便难得笑着夸奖:“不想我儿这般机灵,爹刚提了张觉和郭药师,便能想到个中隐患。”
见李纲振作了,也高兴了,自己这顿打也离自己远了两步,李宗瑞自然得意地继续照方抓药。
于是,先知李宗瑞嘚瑟道:“儿子还认为,金宋之战必不可免,不仅要打,还是国战!”
李纲摇摇头,皱眉道:“此事不好说,女真毕竟人少,吞辽已是极致,当年大辽数十万铁骑,也只能和我朝南北相处,金人不可能不引以为戒。而且女真虽然蛮横无敌,可海上之盟终归是遵守了,若是有南下之意,何必如此?为父所料,最多也就是边界冲突,国战显然多虑了。”
“爹,你错了。辽人汉化已深,女真却是猛兽。且投降女真的辽人最恨我朝,有了他们的挑唆,大金这只猛兽必要吃人,而且不吃人恐怕就要自相残杀了。”
“此话怎讲?”
李宗瑞毫不客气从脑海里,扯出总被自己剽窃的老教授,挥舞着缺少羽毛扇的大手,对李纲道:“因为完颜阿骨打死了!听说女真讲究兄终弟及,所以完颜吴乞买继位,成了金国皇帝。可是此人声威不够,震慑不了功劳卓著的虎狼,因此他若想坐稳位置,必然转移矛盾向外攻略,而我大宋这头疲弱的羔羊,就是最可口的解药!”
李纲心中一震,越思索就越可怕,恐怕小儿子真说对了。
联想到武功大夫马扩,天天呼吁整军备武防备金人,收复燕云的谋主赵良嗣一心求退,还私下曾说盟约最多两三年。这都是海上之盟的使节,最了解女真的大宋官员。
世人包括自己,都是从大宋角度去衡量两国关系。而马扩、赵良嗣却更了解金人,现在还包括自己的小儿子,却是从女真的角度考虑两国关系。
恐怕天子朝堂,还有自己,都有些一厢情愿了,因为完颜阿骨打死了,而继位的是威望不足的完颜吴乞买,这金国的风一定是要变了啊。
马扩,赵良嗣也就罢了,小儿子竟也能有如此见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可这种见识他又能上哪里听去,恐怕还真是小孩儿家自己琢磨的。
李纲这回不是教育式聊天,而是真的有兴趣和小儿子沟通,便带着些许期望问道:“那你预料,此战事会在何时?”
李宗瑞当然知道,可还是装模作样考虑了一会儿,才对李纲说道:“冬季,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今年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是今年?”
“因为我朝等得起,女真等不起。”
李纲点点头,说道:“嗯,女真人崛起于黑山白水,耐冷不耐热,若是出征当然必是冬天。且区区一隅蛮族骤然雄起,和平日久必然衰落。嗯,不错,今年,明年,今年还是明年?”思索一会儿不好决断,便抬头问李宗瑞:“你觉得战事会如何开始?”
李宗瑞毫不犹豫背答案:“兵出两路,西路出河东,顺云中、代州,大同南下攻取太原。东路攻略燕云,得手后奔袭保州、中山府,强过黄河天险。而后打通河北井陉通道两军会和,兵锋必然直指汴梁都城。”
为啥这也知道,李宗瑞悲愤道,少爷我画过地图,被逼的,好几回。
西路,是招募辽国汉人组建的义胜军,不足为凭。东路,是让人忌惮且军心不稳的郭药师麾下常胜军。
儿子猜的对,不,是提醒的对,若果如儿子所料,金军东西两路夹攻,河东天险不再,燕云地利不再,黄河南北一片平原,女真铁骑便可驰骋而下,这京师汴梁可就危险了,这大宋江山可就危急了。
小儿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宋歌舞升平毫无准备,两河地区更是虚弱,不行,要立即上书提醒天子朝堂,否则大宋危矣。
李纲突然挺身站了起来,第一次正视着小儿子,心潮澎湃懊悔不已。
这哪里是一块儿顽石,这哪里是一棵朽木,这是被慈母多败儿、严父多疏忽的宝玉啊。
不能再耽误,不能再放任,不能再溺爱,不能再忽视,得打,啊不,得严加管教辛勤耕耘啊。
瞅着尚不知道悲催已至的小儿子,李纲郑重问道:“若你为宰执,当如何应对?”
李宗瑞刚学了中庸之道却不会用,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终于自己玩坑自己埋,嘚瑟地背出了让自己无限后悔的答案:“当今天子懦弱无能,贪生怕死,金人大举而来,必然南巡而走。”
李纲立即响应:“极为可能,而后呢?”
“逼他退位做太上皇,禅位太子登基为帝,从而振奋军心民心。再说服新帝授权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