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家枪六层楼武夫高徒与江州一流门派烟雨楼楼主这两个老酒蒙子混到一处去时,那觥筹交错的场面也就可想而知。
魏长磐将师父胳膊搭在肩头,身上担着烂醉如泥的钱二爷浑身分量,朝岛上客房走去,步履维艰。好在这活计在栖山县上已经做过一次,这会儿也还算轻车熟路。
湖心岛上除了悬挂“烟雨楼”匾额主楼外,飞阁流丹,碧瓦重檐,鳞次栉比,不过二十亩方圆的岛上竟是营建出魏长磐前所未见的屋舍来。
宴席上,共饮的除了钱二爷与余成外便再无烟雨楼中子弟陪酒,魏长磐与余文昭梳洗罢后也同样列席,眼见着这两位划拳吆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开始大着舌头称兄道弟,“钱老弟是个爽利人,这酒喝得也痛快”,“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作甚,余老哥咱走一个”。
酒菜皆尽,杯盘狼藉,二人不分胜负,相约来日再战后,烟雨楼楼主便被早早守在一旁的几个下人给搀扶下去,魏长磐则打过招呼后自个儿担着钱二爷回岛上客房。
才闭上屋门,原本看似已经不省人事的钱二爷胳膊一动,惊着了正要放其躺下的魏长磐。
他睁眼示意魏长磐把架上的盆端来,后者才刚放下,钱二爷便伸指直入咽喉深处,不消说,自然是吐得一片狼藉。
客房外候着的烟雨楼下人听得屋内动静,敲门问里头要不要伺候梳洗洒扫再打些热水来。
魏长磐在小青楼里是就是干这活计的,他也不好意思让这些与自己年纪相若的小厮来顶替,正欲张口回绝,钱二爷却不动声色拉了拉他衣摆。
待到那几个小厮送来解酒汤,清理完屋内痕迹后出去,魏长磐又扑到门边透着门缝观察,见那几人都走远了,方才回转到钱二爷榻上旁,凑在耳畔轻声说道:
“师父,那几人都走了。”
原本在榻上鼾声如雷的钱二爷片刻后便动作起来,从榻上轻松翻身而起,不发出丝毫声息便越窗而出,将四周查看一遍后又跃入,全然不复灌了一整坛子陈酒又吐满地的昏沉模样。
“可惜了那一坛子酒。”钱二爷言语中像是遗憾甚大,“在镇上可喝不到哟。”
从窗口跃入的钱二爷感慨完,没走两步又是一个踉跄,随后低声叫骂到:
“这烟雨楼地面儿也不知道咋修的,怎个高高低低不平成这样,也不掏点银子出来糊弄下,害得老子差点儿摔个跟头。”说罢便东倒西歪往床榻便走去,途中有三五次都险些跌倒,被魏长磐堪堪拉住。
“比不得当年了。”待到钱二爷扑倒到榻上后闷着床被说了句,随后呼噜渐起,又戛然而止。
“差点忘了正事。”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扑腾起来面对魏长磐,勉强张开眼皮对后者说道,“你小子方才喝酒时未曾听得师父与那烟雨楼楼主的诸多言语,师父这会儿给你说道说道。”
聚音成线的法门,在大尧江湖上流传甚广,言及不便宣扬之事时效用极大,只是输在修行不易,若是没有武道四层楼境界底子,想要修成那也是天方夜谭。
“那余楼主挑明了,但凡张家枪肯出手相助,老头子帮着拖住松峰山一名六层楼武夫,到时候松峰山就是未来张家枪山门所在,其余事物予取予求,事后松峰山也就是未来张家枪发扬光大的垫脚石。”
见魏长磐欲言又止的势头,钱二爷又是从鼻子里哼了声:“哪有那么便宜的买卖,拖住六层楼武夫说得轻巧,咱们老头子这会儿到底上了岁数,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不测,老子到了地底下哪有脸见人?不对,见鬼?”
“那烟雨楼楼主打得一副好算盘,到时候要是真灭了那松峰山,又翻脸不认人了咱能咋办?难不成还真拉着咱门里这参差不齐的几十号人找上门去寻死?老头子临走前话也都挑明了,要是这松峰山和烟雨楼一个个都想拿咱当枪使,咱也乐得坐山观虎斗,反正杀来杀去,总不可能波及个屁大点儿地方的栖山,更别提到镇上了。”
“江湖上哪来三代的朋友,爷爷辈结下的交情到孙子辈早都被霍霍干净了。”
魏长磐听完钱二爷这些絮絮叨叨言语后挠挠被湖水泡得有些痒的头发,“师父那咱们和烟雨楼就没可能当朋友喽?”、
“蠢蛋,江湖里的门道,那是一个“朋友”就能讲明白的?”钱二爷挑起眉头来打量着魏长磐,“烟雨楼能不能和咱们绑到一条船上,最后还是得看你小子。”
“我?”魏长磐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震惊莫名。
“你小子这不是白天才刚救起了那烟雨楼楼主女儿,叫文,文啥来着?”
“余文昭。”
“看吧。”钱二爷一拍巴掌,“你小子学拳起来都比不得记人姑娘名字牢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魏长磐是有些不服气的:“明明上岛前刚刚说过....”
“嘿,连这都记得分毫不差,还说不喜欢人家姑娘?”
少年郎无言以对,脸红到了耳朵根。
“先前余楼主说要嫁女儿给咱老爷子是确有其事。”钱二爷瞅着魏长磐骤然惨白的脸,笑声促狭起来,“不过是这位余文昭姑娘的大姐,还未出阁,你小子也别着急。“
魏长磐脸色由白转红。
“你那点心思,早被师父晓得了,哪里还逃得过人当爹的法眼?”钱二爷扑哧一声,“人余楼主对你魏长磐也是颇看重的,有意将这小女儿许配给你,老子这个做师父,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