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牙寨的官兵,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
最高长官秦蒙,就像是疯了一样检查一切可以检查的事情。
你说坚固营盘,点视物资,强调备战,也就算了。
可秦蒙偏偏强调,要做好明日,甚至是今晚就开战的准备。
如此折腾了七八日,周烈有些顶不住了。
“将军,要说提高警惕,随时备战,上上下下的兄弟们也都理解。可是,像咱们这样,敌虏离得远远的,单兵战斗装备不离身,成建制准备随时开拔,有点太敏感了吧?”
秦蒙看了周烈一眼,淡淡道:“是不是兄弟们很有意见啊?”
“也,也不算是吧。将军,您这么做,我心中有个顾虑,不得不说。像这样时刻保持临战状态,兄弟们累不说,关键是。兄弟们因此疲惫而产生了懈怠,万一真的有战事,反而是适得其反啊。”
秦蒙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想了半天说道:“周烈,非独你我,所有犬牙寨的弟兄,临阵是上峰下属,平常时节。则为手足。疲敝士卒,乃是为将大忌,我岂不知?可是,一旦战事突至,我寨刚刚经历了军官大换血,无备,祸至矣。”
周烈闻言神色一动:“莫非将军以为有大仗要打?”
秦蒙少有地犹豫起来:“不好说。今年突厥犯边,各处都吃了些亏,眼见就要入冬,撤兵已成定局。然撤兵之前,甘心无功乎?王爷这边,苦熬支撑,见突厥撤兵,是否会伺机打一下,也难以预料啊。”
周烈惊道:“若真如此,只恐大战啊。任谁都要卷入其中。”
“是啊,你我,全体犬牙寨的弟兄,不过都是这可能爆发的大战棋子,我三千官兵,有可能仅仅是战损一冰冷数字尔。积极备战,未必能战而胜,胜而生,但总归是能少死不少人。”秦蒙竟然有些感叹了。
“将军苦心,周烈明白,但未必是所有人都能明白。”
“身为一方将领,当为手下谋生谋福,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好在此次战备时间并不长,再有一月,即是入冬,到那时,弟兄们就可以解脱了。但下雪之前,都得给我精神点!严令各级,不得有丝毫懈怠,违者必军法从事!”
“卑职遵命!”
“还有,将所有探马斥候派出,随时监视周围动向,所有敌情,无论日夜,要在第一时间报我。通知齐远,准备干粮,所有剩余牛羊,全部宰杀,制成熟肉随时准备下发。以一月为限,限内若出了差池,要他提头来见!”
有一个好的部下,还是能够分担很多事情的。
周烈把秦蒙的担忧,层层传递下去,犬牙寨官兵艰苦,却也能够理解。
加之食物供应颇丰,怨言也就少了。
斥候探马不断传回消息,鸡鸣山中军处,突厥人忽然发力,猛攻以中军为轴心的十六处营寨,三日之内,突厥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连破十三寨,唯中军正面三寨,还在隋军手中。
又过几日,犬牙寨山下突厥联部,忽然撤军,不知去向。
就在犬牙寨上下以为这一年就这样要过去了。中军忽然传来紧急密令。
着鸡鸣山西线犬牙寨,青松寨,柳石寨三寨官兵,火速拔营起寨,务于五日内于雾隐岭一带集结,择地安营。
三寨官兵,归中军大将军薛亮节制。
接到命令,周烈赞道:“果真被将军料到,若是怠慢,军官少不得被责罚,最主要的,是兄弟们倦怠,上战场堪忧啊。”
秦蒙却是没有一点自得,而是把目光牢牢钉在了面前的简易地图上。
半晌,秦蒙点指地图道:“突厥人,只恐是要彻底撤了。雾隐岭乃鸡鸣山西进前突要害,为突厥大军北撤所经之地必经之所。突厥人成建制自此北撤,其左翼为雾隐岭俯瞰,凭高视下,势如破竹啊。”
周烈道:“将军,突厥人破我如此之多营寨,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啊,怎,怎么会突然撤兵?”
秦蒙笑道:“突厥可汗。带人南下,遭遇顽强抵抗,所获甚少,如此必招致各部怨言。付出惨烈代价连破我寨,无非是给其联盟各部释放信号,我还很强,很能打,此为慑众固位也。震慑住部众,就可找原因,借口天气,不得不撤。我都能看明白,王爷岂能不知?”
周烈点头道:“若真是这般,王爷伺机反攻,就尽在情理之中了。不过,我三寨官兵,不足一万,大多数为步卒,骑兵不足八百。即便是摆上去,上峰不至于让我们这些人主动出击,突破突厥重兵左翼吧?”
秦蒙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按照正常思维,三寨官兵,于此不过是据险牵制。可是,命令中。我们归薛亮将军节制,如此,则有可能直接为中军指挥。若是我等只负责牵制,还用中军费力劳神安排么?”
周烈一咧嘴:“将军莫非以为,我们三寨,有可能会主动出击?”
秦蒙想了一下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传令下去,今日务必做好一切行军准备,明日卯时,必走出寨门!”
众军官插手称喏,在离开时,秦蒙叫住了齐远。
“齐远,有件事情你给我办一下。郝萌并非士卒,乃是我从路上带来的孩子,你可派一精干士卒,带些好的吃食,哄骗他到近处乡邻避难。切记。对郝萌,不可用强。”
齐远拱手领命,一边查验物资调配,一边找了一个精干之人,去将郝萌带走。
待到第二日黎明,犬牙寨三千官兵,拔寨启程,直奔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