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让队伍折向西南吧。”高杰很是奇怪:“不是去山东吗?往西南干什么?”王瑾脸上的表情突然阴了下来:“去灭了扫地王,敢吗?”
高杰古怪地笑了笑:“大哥没说要灭他。”王瑾说:“大哥说我指挥。”高杰摆了摆手:“来虎,让队伍前面路口右转!”
高杰压低了声音:“就这么公然灭了扫地王,可不大好。”王瑾说:“没事,曹文诏灭的扫地王,与我们何干。”
王瑾的那点同情心在万历、天启、崇祯三位大帝的治下早就磨没了,他当然不是去解救饥民的,他的粮食就这么点,杀了张一川只能让饥民们死得更快。但是张一川手上有曹文诏老营的全部物资,这王瑾就容不下他了。第一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第二是因为王瑾的计划非常需要这批物资。
张一川独吞曹文诏老营物资,大违江湖规矩,但是陕西反王之中还有一条更重要的规矩——贼不杀贼。各家反王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关联,如果有谁试图强行吞并其他反王,其他反王为了自己的生存,势必群起而攻之,尤其是杀害兄弟投降官军的,会被视为所有同道之敌。大家在官军的围剿之下本就生存艰难,若再内讧,如何活得下去,这一规矩也是为了所有反王的共同利益。
但王瑾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与其他反王和平共存的想法,不管和谁联合都是以挖墙脚为目的。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李自成绝不会同意,所以整个计划中,只有这一步连李自成也没告诉。这也是为什么李自成是大哥,他永远是二哥。
张一川原本打算再向南走一段距离,到了离曹文诏比较远的安全地方再把这些物资分配给各队头目。但是他们带着大批饥民,速度势必很慢,因此连走了好几天,才走到大宁县境内。
裹挟饥民过多对于部队的影响是全方位的,混杂了这么多没有进行过任何军事训练,连基本生存都成问题的人,纪律根本无法保障。营中没有灯火管制,大半夜居然还有人做夜宵吃饭,有的人在玩弄饥民中的妇女,岗哨的布置也是漏洞百出。
突袭没有任何悬念,根本不用侦察,那个守卫最多,火把最亮的地方就是仓库所在。参与突袭的所有人,所穿的衣甲、打着的旗号都是石楼山之战的战利品。铠甲是重要物资,李自成不可能分给王瑾太多,但是从官军手中缴获的战袄号衣几乎全部拨付给了他。王瑾用辽东军话大声发号施令,那六十多个分散在各队的曹兵俘虏也用辽东军话叫喊。漫山遍野饥民乱窜,营地中毫无秩序可言,混乱中的张部士兵被轻易驱散。
闯营的运输能力有限,所以并不能把所有物资都带走,首先夺取所有的骡马、车辆,然后装载各种军械和被服。金银财宝张一川单独收储在一个地方,没和其他物资放在一起,王瑾也不在乎。粮食他没动,一是没有那么多车马运输,二是没必要把事做得这么绝。整场战斗杀人不多,趁着乱兵和饥民争抢粮食,闯营扬长而去,留下张一川痛骂曹文诏的祖宗十八代。
王瑾确实一度有直接干掉张一川的打算,但张一川毕竟救了闯营,还是不好对他下杀手,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了。要杀张一川,势必得先杀死大批的饥民。更何况如果张一川死了,这几万饥民无论是跟着王瑾还是一哄而散都是大麻烦,反倒是跟着张一川的时候麻烦还相对可控。王瑾这个人当善人的时候不够善,当恶人的时候又不够恶,所以他就只能一直待在第二把交椅上。
由大宁向东北穿过汾西、灵石二县,从沁州和汾州的辖境之间穿过,进入辽州境内。
这一路上,王瑾让全军都作官军打扮。曹文诏的名声太差,冒充他的部下会有麻烦,王瑾自称是祖大寿的部下。
行军途中闯营不需要再去打粮,所到之处本地士绅都得老老实实交粮。王瑾一般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一直掩藏行踪,直到离村庄很近的时候才现身。一来是让村中的人没有时间思考他们的真假,二来是让士绅来不及把压力转嫁给老百姓。军爷们立刻马上就要吃饭,大户们没时间再去向小户摊派,只能赶快把自家仓库里的食品拿出来,有时还得做熟了送出来。不过王瑾不去勒索县城,城里的官吏多,士绅多,读书人多,见多识广的人多,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
进入辽州境内后,王瑾便让张之水写信给他驻守直晋交界的黄榆关的妹妹和妹夫。
马祥麟和张凤仪对于和王瑾的重逢十分恼火,但是有把柄和人质在王瑾手中,也拿他无可奈何。好在知道了张之水目前无恙,也算能稍稍安心。他们不仅打开黄榆关,还让王瑾补充了一批物资。
王瑾没敢放张之水和马张夫妇会面,只是在过关时带着一群卫兵“保护”张之水和马张夫妇立马谈了一会儿。马祥麟和张凤仪还留他们宿营吃饭,王瑾哪里敢,深恐马家夫妇给自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特意选择三更启程,清晨到关下,过关之后片刻不停,一直走到天黑才宿营。就连从黄榆关拿来的粮草,都先找了几只羊来试吃,羊吃了没事才给人和马吃。
这时王瑾才宣布,他打算去辽东看看。
出乎王瑾意料的是,自高杰以下,并没有谁反对他。大家都觉得反正当了流寇,流到哪里都无所谓,也不觉得被明朝官军视为畏途的辽东有什么危险的。他们都是自幼生活在陕西边塞,入关劫掠的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