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日早。
胡树人吃过早饭,正准备去徐祥林证词中提到的几处地点验证一番,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刘牧原去接了电话,不一会儿,他快步回来告诉胡树人:“老爷,是王大力,他说有要紧事找您。”
点了点头,胡树人走到电话桌前拿起话筒,开口问道:“早上好,小王,有什么事吗?”
“胡先生!您也早上好!幸好您还没出门!”听到他的声音,电话另一头的王大力顿时松了口气,接着颇为歉然地说道,“大清早就打电话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胡树人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王大力又说:“胡先生,巡捕房这边有件要紧事想请您帮忙,不知您方不方便?”
“既然是要紧事,那我还能拒绝吗?”胡树人微微摇头,带着些无奈问道,“说罢,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早来电话找我?”
“胡先生,是这样的。”
王大力清了清嗓子,向胡树人娓娓道来:“就在刚才,广慈医院的皮耶尔医生打电话过来,说潘秀芹的尸检已经结束,请这边派人过去。然而非常不巧,莫雷尔巡官和我都有事要办——不瞒您说,还是埃德蒙案那点儿破事。昨日领导去了公董局,那边受理了案件,也表示要密切关注,但还需要更多案件信息。就因为这个,领导一回来就拉上我,两个人折腾到大半夜,总算把资料整理得七七八八,准备今早送去公董局。”
说到这里,王大力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胡先生您也知道,公董局的官员一个个都是大爷,遇事只会颐指气使,哪会在意我们这些做事的辛不辛苦?我估计我们一时半会是腾不出空了……可是,尸检报告干系重大,领导不放心把这事交给刑事处那帮磨洋工的货,所以只能拜托您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胡树人点一点头,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去忙罢,广慈医院那边交给我,对了——”
他顿了一拍,沉声说道:“小王,帮我给雅克带个话,让他派些人手到死者家周围,找那些一直开到深夜的店铺,问问老板在案发当晚是否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家伙。”
“我晓得了,胡先生。”王大力应道。
稍微交代了几个要点,胡树人便挂断了电话,随即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刘牧原说:“牧原,咱们得先去一趟广慈医院了。”
刘牧原没有二话,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出门坐上别克车,刘牧原开车沿着徐家汇路行至善钟路,然后向东转上宝昌路,一路驶到金神父路,最后把车停在广慈医院附近的停车场。
来到皮耶尔医生的办公室前,胡树人轻轻扣了扣门,皮耶尔医生的声音随后响起:“请进。”
“你好,皮耶尔医生。”胡树人推门而入,跟办公桌后的皮耶尔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刘牧原立刻关上房门守在一旁。
“胡先生?你怎么来了?”皮耶尔的神情很是惊讶,显然没料到胡树人会来,他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来到胡树人面前伸出手来,“莫雷尔巡官没和你一起吗?”
两人握手,胡树人摇摇头道:“雅克今天有事要办,无暇过来,所以才特意让我来取尸检报告。”
“原来如此,胡先生,请坐罢。”皮耶尔拖了把椅子放到办公桌前,做了个手势。
虽然胡树人不是巡捕房的职员,也没有替巡捕房取走尸检报告的权限,但皮耶尔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跟巡捕房合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那些令办案巡捕一筹莫展的疑难案件之所以没有变成悬案,都是因为这位文质彬彬的中国男人将之一一侦破。
皮耶尔与胡树人认识已经有一段时日,对于他的破案能力有着很深的了解,所以也没有怀疑胡树人来取报告是否有别的居心。
“胡先生,您来的时间刚刚好,巡捕房之前送来的女尸,我在今天早上勘验完毕了。”
皮耶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份三四页厚的尸检报告,对胡树人说:“经我与雷诺博士共同检验,确定了死者被杀害的时间,大概是十六日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尸体身上共有17处伤口,其中4处在身体右侧,12处在前胸和腹部。这些伤口绝大部分都已经伤害到了死者的脏器,足以造成死亡,也不知凶手与死者有什么样的仇恨,竟然下这样的死手……”
说到这里,皮耶尔似乎心生恻隐,摇了摇头,随即继续说道:“这16处伤口均由刀刃造成,伤口两侧末端处较窄,中心处则宽些。根据伤口大致估计,行凶的凶器宽约25公分。最深的伤口约115公分左右,最后一处伤口在左手肘,目测为磕碰伤,与死者身上衣物的磨损部分相对应,可能是倒地时碰到的。另外,我还在死者的口鼻处发现了一些轻微的淤伤,伤痕并不清晰,但目测大约有四道,很像是被用力捂住口鼻造成的。”
“也就是说,死者于十六日傍晚死于刀伤,对吗?”胡树人思索片刻,随后开口问道。
“是的,胡先生。”皮耶尔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对了,胡先生,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说一声。”
他站起身来,将报告的其中一页推到胡树人面前,指着上面的几行字说:“你看这里的记录,雷诺博士在死者的牙齿上发现了一点血迹,但因为血液量太少,而且已经和死者的唾液混合到一起,所以无法验出血型。我们又在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