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几年过后,而刘福也已长成了一个精壮的年轻小伙儿。虽然他还是一如往昔那般木讷呆愣,但与旁人做些简单交流已然不成问题。只不过对于他的那些从前往事,他的记忆也仍旧只是那几句话。
然时过境迁,过了这么多年后,那些往昔旧事也早就没人会去在意,更何况在刘福的身旁还有一个周楚清时时关护着,就更没有人再去盘问刘福的身世过往。
说来也怪,周楚清对这个痴痴傻傻的刘福似有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愫,可谓是视若己出,平日里也多将他带在身旁,便是远行外出也常常携他同行。
但随着刘福年岁渐长,周楚清也渐渐觉得老是让他终日无所事事也非长久之计,可又碍于他痴傻之气颇重,能做的事也并不多,于是在经过了一番思量之后,最终决定让他到“万书塔”去打扫卫生,毕竟这种活儿极是简单,就算是傻子也能做得来,更何况也只有傻子才不会对那些奇书秘籍生出贪婪歹心。
可周楚清却连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的人,竟然是在假痴假呆,扮猪吃老虎,在骗过自己的同时更是利用了自己,最终得以稳稳扎根在了“万书塔”里,并习得了一身神通,又在今日反过来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想到此节,周楚清顿时惊怒交集,只见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双眼睛瞪得几欲脱出眶来,但他怒极反笑,在一连说了许多个“好”字后,又森然笑道:“当年我为你取名刘福,本是想着借名寓意,求老天让你多福多寿。可我万没想到,当年的刘福却变成了今日的留祸!我对不起家主,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养虎为患…”
说着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可刚哭过没两声,面色就骤然变紫,嚎哭之声也瞬间停滞,待到他脸色变至暗紫色时,突然张口“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到身前地上,立时染红了地上一片。
同泽大师见状,急忙伸手去扶住了他,同时安慰道:“这一切都是因果业障,此番该当林家有此劫难,即便不是眼下这个祸害,也必会从别处生出,楚清万不可自责太过啊!”说着连点了周楚清胸前三处大穴,然后将他搀扶到一旁盘膝坐下,又道:“你快意守灵台,老衲来助你疗伤。”
随后便见同泽大师双掌贴到了周楚清的后背上,旋即内力运转,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周楚清受创的心脉中。
众人见到周楚清怒极损身,瞬间就炸开了锅,纷纷七嘴八舌声讨起刘福来。有人在斥责、有人在谩骂、更有人在厉声恫吓,一时之间,场面变得喧噪起来。
但刘福却不为所动,只是目不斜视地默默注视着周楚清,眼中渐渐流露出了深深的关切之色,再过片刻,又兀自流下了泪来。
易亮文敏锐地将刘福的神态变化尽看眼中,他鉴颜辨色,心知眼下正是契机,于是猛然喝道:“刘福!周楚清待你深恩厚意,可你此刻却要将陷他于不义之地,你良心何安?你若不想他殒命在此,就快快说出你家夫人和少主的所在!”
易亮文在说话的同时,体内雄浑内力也随之散向了四周,霎时间,在场众人均觉一股气势瞬间压迫胸口,更有几个内力稍弱之人已开始神摇意动,意识在现实与恍惚间来回拉扯着,只待时间一久,必然会心神受创。
同样,此刻已正魂不守舍的刘福亦不能免,只见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起来,神情也渐渐变得呆滞了,口中不自觉地喃喃说道:“在…在…湖里的…”
可他刚说完这断断续续的一句后,身子猛然一抖,紧接着闭目大吼了一声,整个人立时清醒了过来,同时目光也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寒声说道:“易先生好眼力!好内力!只是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我自知对不起先生,也知该如何偿罪,只待此间事了,我便以死谢罪,不劳你来多心。”
易亮文见此人竟能从自己强横的压迫之势中醒转过来,心下大为吃惊,暗道:“此贼内力之强,实是当世罕见…”可转念又想:“他打扫‘万书塔’十余年,想来楼中的武功绝学自然偷学得不少…不过要想修炼到此等功力,若非是天赋异禀之人,也万不可至。”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你不是要以死谢罪吗?眼下就正当时候,此刻不死更待何时?”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当世武林名宿,“洞庭五侠”之一的吴亭墨。
此人年逾古稀,生得矮小身材,但面色红润,目蕴光彩,显然内力极为深厚,而此时他说这段话时也以内力送出,是以调门极其洪亮。
众人被他调动起了气氛,虽不信刘福所说的“以死谢罪云云”是真,但能以此讥讽他几句倒也颇为快意,于是连连出声附和,声势也立时壮大了起来。
有人道:“我听说日本武士在自尽时都是要切腹的,却不知你的兵刃可还称手?刀刃还锋利么?”
这个话音刚毕,立马又有人接话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正真的倭人武士在切腹自尽之时,还需要有一名介错手在侧,但我看阁下并无帮手在旁,这可是要坏了规矩咯。不过嘛,阁下若有需要,我倒是可以代劳,毕竟我手里这把鬼头刀可是屠猪杀狗的利器,一刀砍下,保管你狗头落地,不痛不痒!”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那柄钢刀。
这人的插科打诨顿令场中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此间本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