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在到达稷桑时驻扎下来,东山皋落氏的部队已经到达此地,准备与晋军展开决战。
申生召开了战前会议,决定明日向敌人发动进攻。散会后狐突单独来见申生,他劝申生不要主动出击,而是等待敌人进攻,即便战败也不会遭受什么损失。如果一旦取得胜利,骊姬集团忌惮太子的功业,一定会加快下手的速度。
但是申生说,他能可战死也不会临阵退缩,狐突只得叹着气退出去了。
夜幕降临时,申生登上军营附近的一处高地,从这里可以观察到敌我双方的整个军营的情况。皋落氏一方摊子铺得很大,他们载歌载舞地正在庆祝某个节日,军营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乐声、歌声和喧嚣声;而晋军方面却实行灯火管制,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就像一座死营。
皋落氏的士气十分高涨,因为他们得到了太子失宠、上下不和、军心涣散的消息,认为晋军将不战自溃;而晋队中则充满了悲壮的气氛,军士们都想痛痛快快打一仗,尽快结束这种煎熬的局面。
第二天清晨,交战双方分别排开阵列。由于地形和心情的原因,双方都没有制定什么特别的战术,而是全程采取了硬碰硬的对攻方式。太子将上军布置在中央,将下军一分为二安置在两翼,两翼外侧则是姜氏戎与大戎的辅助骑兵和步兵。
申生穿着那身绝情的战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块玉送入口中,然后奋力击鼓,狐突扬鞭纵马,战车纵情狂奔,径直冲向敌营。
一直沉默寡言的罕夷突然扬起长弓怒吼道:“太子死则全军陪葬!”晋军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上万人同时发出的怒吼冲破萧瑟寒冬的阴云,回荡在广阔战场的上空;冬季挂起的北风把晋军情绪和呼喊真真切切地送到敌人耳朵里。
但是皋落氏也不甘示弱,几乎在同时击鼓并吹响号角发起冲锋;两支巨大的军队立即展开一场全面的接触战。
双方在开始交战时全都斗志昂扬,都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都采取了以命抵命的打法;阵法和套路全都失去意义,敌人出现在哪里,暴力就出现在哪里;因此最初的战斗最为惨烈和残酷。
但是皋落氏很快发现,他们对晋军发生了误判:原来敌人并非虚张声势,而真的要以死相搏、尽敌而还啊!先前乐观的情绪渐渐消失了,对晋人根深蒂固的恐惧心理很快袭来并占据上风,结果他们就低挡不住敌人的进攻了。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皋落氏的失利从点连成片,又演变为全面溃败。正午时分,战局胜负已定,皋落氏四散逃窜,晋军攻入敌方大营。
战斗结束了,申生立在营门前的空地上,接受将领们的道贺,申生同时也向对方表示感谢。但是无论从哪一方的脸上都看不出喜悦的颜色;人们显得心事重重,不过是在例行程序罢了。
晋军在胜利回师时申生又受到了一个噩耗:他的母亲、献公夫人姜氏去世了。原来夫人担心儿子的安全,就为本次战事进行占卜,结果是战之能胜,但主帅有难。
她立即闯进晋献公和骊姬的浪漫小窝,与献公大吵一架。献公恼羞成怒,又不敢治她的罪,只好将她软禁起来。夫人不忍心活到申生蒙难、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一天,便投缳自尽了。
夫人的去世使太子的地位发生根本性的动摇。骊姬集团的一个阴谋竟然取得了双重胜利,这个结果对那群恶棍来说是意外的惊喜,对晋国却是祸不单行。
对皋落氏之战胜利后,诋毁太子的谗言就更多了。恶棍们拿姜氏的死大做文章,污蔑申生,说他一定会为母亲复仇。
申生的情绪极为低落,他回到曲沃闭门不出。但是他的谦逊被猜测成以退为进,他的怀柔被说成是韬光养晦,他深处简居被怀疑为戒急用忍。总之,申生的一举一动都被恶棍们加以最恶毒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