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恭、赵文华来南京已经大半年,一直在长青园熟悉慈善会的各种情况,自然清楚慈善会的底细,别说是五年,十年也不可能完成新旧铜钱的兑换,见胡万里跪着愣愣出神,两人对视了一眼,赵文华便大大咧咧的道:“没有外人,不过是走走过场。”说着便将胡万里扶了起来。
站起身来,胡万里便急忙问道:“户部,南京户部是什么态度?”
“南京户部一早就表态,没银子。”魏一恭没好气的,道:“那都是些官油子,有好处就跟苍蝇似的都围了上来,这种明显无法完成的差事,谁敢沾边?”
“工部呢?”胡万里沉声道:“每年铸造银元的利润,南京工部应该有不少盈余。”
“别指望了。”赵文华苦笑着道:“铸造银元的利润如数上缴。”
“恩师呢?”胡万里脸色阴沉的问道:“恩师是何态度?”
赵文华轻叹了一声,道:“长青兄还是别问的好。”
魏一恭瞥了他一眼,才沉声道:“临行前,恩师刻意叮嘱,要做就做到最好,皇上一直是希望用黄铜钱彻底取代青铜钱,以永绝私铸之风。”
永绝私铸之风?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怎么可能?再说了,青铜钱改铸尚且没那么多银子,还直接以黄铜钱取代青铜钱,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张璁这是什么意思?胡万里不由一阵无语。
可以肯定的是,张璁希望通过这次铜钱更换的功劳令他们几个重返官场,如此大功。不说周志伟、魏一恭、赵文华三人,就连他这个采取封印挂冠方式辞官的也能重新起复。问题是,哪里来这么多黄铜铸造铜钱?从倭国进口?倭国的铜产量能有多大?大明的铜钱可是数以亿计。
见胡万里愣愣的出神,赵文华殷勤的为他斟了杯茶,他们三人离京之时,不仅被嘉靖召见,张璁也召见了他们。三人心里都很清楚,嘉靖将他们三人打发来慈善会效力的用意,就是逼迫胡万里全力支持铜钱更换,三人也更清楚,此事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起复?此事办的好,对三人而言,就不是起复那么简单。必然会被嘉靖、张璁重用。
见胡万里半晌不吭声,赵文华正待试探一下。不料魏一恭却是抢先开了口,”长青无须为难,南京、苏杭皆是繁华之地,能滞留于此,咱们也都心满意足。”
听这话,赵文华也不好试探,当下也附和着道:“立峰说的是,以慈善会的财力根本不可能在五年内完成新旧铜钱的兑换。长青无须过于劳神,无官一身轻,咱们也落的逍遥自在。”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嘉靖、张璁为什么要压到他头上?就算嘉靖年轻,不清楚这其中的深浅,难道张璁也不清楚?想到这里,他猛然明白过来,合着两嘉靖和张璁在唱双簧。
想明白这点,他登时轻松起来,看了二人一眼,他才正容道:“三位年兄落到今日田地,实是因为在下的缘故,在下若不上疏三权分立,三位也不会上疏力挺,即便再难,也不能让三位错过这个起复的机会。”
听的这话,魏一恭心头一暖,赵文华却是惊讶的道:“长青想到妥善的法子了?”
“恩师不是已经点明了?”胡万里含笑道。
张璁说了什么?用黄铜钱彻底取代青铜钱!这是什么法子?魏一恭两人都不由面面相觑,满头雾水的看着他,赵文华却是心痒难耐,连声催促道:“长青别卖关子吊胃口,快说说。”
胡万里瞥了二人一眼,呷了口茶,吊足了胃口,这才含笑道:“恩师让咱们拖!大明的铜钱数以亿计,即便是改铸青铜钱,五年之内亦很难办到,这不仅是财力的问题,收集,改铸,兑换都需要时间,若是放手让各省参与改铸铜钱,这等于是没改,收不到效果。
用黄铜钱取代青铜钱,可说是彻底更换大明的铜钱,意义非凡,也有助于彻底推行钱法革新,皇上肯定是会同意的,但用黄铜钱取代青铜钱需要耗费大量的铜材,偏偏大明的铜材不足,这就为咱们延长时间提供了借口。”
闹了半晌,张璁是这个意思?魏一恭、赵文华都是一呆,稍稍一愣,魏一恭便疑惑的道:“就算皇上同意,但用黄铜钱取代青铜钱,所耗费的钱财比起改铸,这成本怕是要贵上几倍吧?”
赵文华却是道:“延长的时间太长,皇上岂会同意?再说从何处去寻如此多的铜材铸造黄铜钱?”
胡万里看了两人一眼,含笑道:“大明并不缺铜,只是未大力开采而已,云南铜矿便相当富足,再则,还可从倭国购买铜材,新铸黄铜钱,耗费银两肯定要多,但能够延长时间,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至于延长多久,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若是鼓励开采云南铜矿,不缺铜材,十年之内,足够更换,十年时间足够了,再长,皇上没有耐心,三位也经不起蹉跎不是。”
说着,他便吩咐道:“符质兄去打探一下黄铜的价格,一斤能铸造多少铜钱?
“这事咱们已经详细打探过。”赵文华微微一笑,道:“若铸黄铜钱,所用四火黄铜,每斤价值白银一钱,可铸铜钱一百六十文,加上铸工费,一千文总计白银一两,白银十万两,可铸造黄铜钱二万锭(一锭是五千文),不过,要想彻底兑换市面上的铜钱,估计要开铸二百万锭。”
一百亿铜钱?要耗费一千万两百银?胡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