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温柔的男子,诗词写得缠绵悱恻,对女子也向来温厚有加,更何况……两人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仲郎我们怎么办?”姜芙龄眼泪汪汪的,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他肩头。
朱仲书凝眉左右考量,哪里想得出万全之策。
姜照的厉害他那日已经领略过了,本就一肚子郁闷之气无处发散,没想到今日出门又栽在对方手上。他就想不通世上怎会有这么心狠的女子,表面看着光鲜漂亮,内里却全是恶念……
他深深后悔当初为皮囊所迷,竟然还写了一首词纪念几年前那一次邂逅。若没那首词,家里也不会发现他对建平侯的孙女恋恋不忘,也就不会惹来之后的婚事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怎么和这样的狠毒女子扯上了关系!
懊悔之时,只听车外随从又报:“少爷,她说只给您一炷香时间,是走是留要给她一个答复,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她就要请官府的人来了,说这里有良民宅院被人打砸,要请官差来主持公道。少爷,她欺人太甚,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住口。”
朱仲书很是气恼。
这狠毒女子,竟然还要请官差,果然阴损。
他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自然不怕小城官差,别说是他,就是普通富户欺负平民,人家官差来了也不会认真管事,不过是走个过场收收银子。但问题就在一个“官”子上。
请了官差,惊动了官府,事情就不是私下里的而是摆在明面了。官差来了姜照肯定不会任由人家走过场,想必还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消息从乐康传到朝堂上,又会给旁人攻击国公府送把柄。
表兄是皇子,这几年非常顾忌名声,他怎能平白给表兄添堵?到时他定会被家里严加责备,说不定以后行动都要受限制。
倘若再牵扯上他与侍郎家的小姐同车之事……
他这些年的好名声也要染上污点。
砰。握拳闷闷砸在车壁上,朱二少爷暗悔乐康城之行。
他这次出来游荡括乐康,只是在听说姜家拒婚之后心中若有所失,才鬼使神差偷偷跑了过来。及至到了这里,却拉不下脸去姜家询问缘故,又隐隐期盼着能和姜照私下见面,想着两下见了面,说不定姜照会改变想法——毕竟他在京城里颇有些红颜知己,与女子相处较有心得。
却未曾想到,这番隐秘的心思全然是表错了情,所谓相见怎如不见,河心亭之后,他简直悔青了肠子,觉得自己年少时一定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这等女人!
“……仲郎,仔细手疼。”
姜芙龄被朱仲书砸车壁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捉住他握紧的拳头。
朱仲书眉头紧锁,贵公子的温润气质此刻全然不见,表情略微显得狰狞,让她暗暗心惊。
她轻轻呼气,在他泛红的拳头上吹了又吹,低头时眨眨眼睛,一滴泪滚烫落在他手背。
“阿芙。”朱仲书看见眼泪,不由伸手给她擦眼睛。同样是姜家女儿,一个那么不堪,一个这么温柔,怎让他不唏嘘感慨。
姜芙龄轻轻别过头躲开他的手,贝齿咬住嫣红的唇,委屈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劝你过来的,本打算带你散散心,替你出出气,没想到,却让你受了她威胁。”
朱仲书本来还有些埋怨,因为今日过来就是姜芙龄怂恿的。当时姜芙龄见他闷闷不乐询问缘故,他哪里能说河心亭被人脱了衣服之事,只好把回来路上遭遇蒋三郎的过程简略一说,姜芙龄一听就自告奋勇要替他出气,不仅很快派人查清了蒋三郎住处,还亲带他过来看热闹。
他也是太过郁闷,才一时失策跟过来散心,谁知……
谁知遇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看我姜芙龄如此自责,他也只好暂且放下怨气,不忍责备她多事了。转而想起别的,“你那四妹怎么会来到这里,听她言语是找姓蒋的有事,可为何这么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冤家路窄。
“难道……是她和姓蒋的早就认识,故意设圈套……?!”姜芙龄打蛇随棍上,立刻面露震惊。
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心有灵犀一般一起重重点了点头。
不然他们想不出别的缘故,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姜芙龄看到朱仲书脸上显出恨意,默默垂了眼睛,闪过得意之色。她丝毫不怕姜照的威胁,因为她想的明白,姜照若是敢大庭广众揭开她,伤了姜家女儿的名声,姜照自己也要深受损害,吃不了兜着走。
姜照不敢,她笃定。刚才那声“三姐姐”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然而这威胁却让朱仲书心中生恨了,那么婚事,自然再也不会有姜照的份。
今日之事怎样收场她都不会吃亏的。
“仲郎,你走吧,我留下和她周旋!”片刻间转过百十个心思,她突然抬了头,决绝的,带着泪意说,“都是我蛊惑了你,连累了你,我自作自受,绝不伤及你的名声。如果她非要我留下才肯放你走,那我就留下。不管最后身败名裂还是被家里打死,只要你记得曾经有我这么个人,我这辈子就值了!”
说着就要离座下车。
朱仲书一把将她拽住,“别莽撞!”一则他不忍,二则她独自承担下来也仍旧会带出他。
“阿芙,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放心,等稍后回去我就……”
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