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师弟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争锋相对,也没有彼此欣赏,似乎有些平淡,与雷泽曾经所想的,都不太一样。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也没有那么波澜壮阔。
这件三和兽珐琅彩水盂,俩人都很清楚李承的拿货价。
雷泽很想在李承面前豪气一把,但现实并不允许——霍家的天后宫风水局设计是有预算的,不是冤大头,他和赖东明还有公司要养活,还需要赚点。
所以,他低头不语,捧着茶杯小口的呷着,任由赖东明在那与李承攀交情,讲价。
诚如赖东明所言,自己这小师弟,鬼精着呢。
对赖东明的报价不满意,也不会明说,拿着这件三和兽(风水器的叫法与瓷器叫法不同)水盂,赞扬两句其优点,等待赖东明继续加价。
生意经老道至极,也不知饶老师究竟看重他的哪一点?
聪慧么?从刚才的表现来看,算不上绝顶天才,不过中上之姿而已。
倒是小师弟的面相,有些看不透。
三横(眉眼嘴)三纵(鼻颊耳)的搭配,看起来很顺眼,顺眼的面相,俗称妇人相,其性格偏敦厚柔和;可是如果细挑,又会发现彼此的角度不算圆融,颊与嘴的角度有些锐,俗称狐脸,天性较为狡诈;眉飞与耳际的角度显得硬朗,俗称狼容,这种面相应该偏煞气,恶性较重;眉间距略窄,鼻翼宽,鼻脊挺直,这是火相,偏性烈如火的特性……
一人双相很常见,可是,雷泽从李承面容中发现四种以上的面相,这还是第一次,这让也算精通相面的雷泽,很迷糊。
李承还不知道雷泽师兄正在给自己相面呢,当赖东明的报价到三十万,已经达到心理底线,再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需要去机场接高田时雄了。
他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赖哥,我和师兄第一次见面,东西就匀给两位,希望霍家能满意。如果他们不满意,您再退给我也没问题。”
赖东明心底狂吐槽,两三天时间,转手赚十万,还说看师哥的面子?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谁让这件三和兽法器被他先发现呢?而且,这件东西是由霍家最终买单,大概还有个五万十万的利,也不算差。
他同样微笑着与李承伸手握一下,“多谢阿承。”
签好支票,填好交易单,李承起身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雷师兄,还有赖哥,真不好意思,本应该好好陪二位聊聊。可这会儿,我要去机场接客人,静嘉堂文库的高田时雄先生。两位要是不忙,在小店待会儿?中午一起吃饭?”
呃,这是赶人呢?谁没吃过饭?
雷泽与赖东明立即起身,雷泽点点头,“我俩还要去霍家,你去忙吧。明天我去老师家,到时候再聊。”
“行,那明天见!”李承正着急出门,没再虚情假意挽留。
师兄弟的第一次见面,商务交易味道浓郁,所谓的同门之谊,几近于无。
这次见面过于平淡,雷泽有这样的感慨,李承坐在开往机场的车中,也有同样的想法。
雷泽师兄除了刚开始见面时,有些端师兄架子拿大,后来倒是不错,很平和,似乎对没能列入饶师门墙,看得很开。
这样挺好,交朋友归交朋友,生意归生意,至于同门之谊,雷师兄不愿沾这因果,自己更无需在意。
李承没时间感慨,高田时雄到了,带着他的助理,一前一后走出航站楼。
“哈伊,李生,又见面了,感谢您的迎接。”他微笑着朝李承颔首致意,
“欢迎高田先生来港。”李承微笑着,目光很快从他身上转移到他助理手中那庞大的皮箱上,里面装的,正是那套雍正青花三友盆。
“李生,上杉谦信的印鉴(东瀛对印章的称呼)能让我欣赏一下么?”一坐进车,高田时雄就急切的问道。
早在李承拿到那枚白虎下山印章时,就和高田时雄通过电话,否则他这次来港,肯定不会携带三友盆的。
李承很能理解这种急切,从车座扶手柜中拿出那枚纸盒,递过去,笑呵呵道,“这是港大一位教授,十多年前,偶然得自于京都二手市场,我估计高田先生会喜欢,就匀过来了。”
尽管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为了那套三友盆,可古董收藏不就这样么?用你喜欢的物品,交换我看中的藏品,这也算李承的用心良苦。
“感谢李生的记挂。”高田再次颔首致谢。
李承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可以鉴赏这枚印章。
微微泛黄的象牙印章,温润而玲珑,高田时雄先是看了看正面不识庵的印文,然后仔细摩梭着下山白虎,嘴中不由自主的念出一首和歌:“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解散心中唯有明月。四十九年繁华一梦,荣华一期酒一盅。”
据说是上杉谦信的辞世诗,很有名的。
东瀛人对战国时代涌现的历史名人的那种特别崇拜,外人很难理解。
听到这句话,李承笑着和了一首:“身如朝露,飘渺随梦,大阪叱咤风云,繁华如梦一场。”
他用丰臣秀吉的绝世辞,相和。
“李生的才学让人钦佩。”高田时雄握着那枚印章,扭头笑笑,“不过,丰臣的风骨和勇气不足,诡计太多。和上杉绝世辞,在东瀛,大家更喜欢清水宗治的‘浮沉乱世身已去,惟有此名留松苔’。”
东瀛的和歌应对,不仅讲究词句的所表达的意境相合,还讲究性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