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掌柜开始不乐意,沉着脸说,“邵家的济世堂,也不是才开了一年两年,你也是城里的老拽,也该知道,济世堂多暂和别人讨价还价地卖过药?”
“卖药怎么能和卖房子一个样呢?”
“怎么不一样呢?在商言商,就是这样,求之如金玉,弃之如草芥。你看那些草药,原本就是生长在荒野的草,平日你到山上走走,可能随手就可采下一棵,随手就丢掉,可是一经采药人采来,洗净、晒干、切片、炮制,放进柜中,它就成了有价值的东西,有的便宜,有的贵得不得了;有时这种药贵,有时那种药贵,你说它到底值不值,谁都说不清楚。”
甄永信忍着气,听邵掌声柜高谈阔论,一等他说完,就商量说,“邵掌柜也把价要得太狠了些,给个合适价吧。”
“狠?”邵掌柜生气了,“那就请甄先生自便吧,反正城里有的是房子,何必老盯着我这处?一口价,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甄永信嘴唇哆嗦地离开了济世堂,胸口像遭了谁的一闷棍,又痛又闷,憋得透不过气儿,虎着脸回家,见谁也不搭理。妻子收拾饭时,问他和谁怄气,他只是摇头,不敢发作,胡乱吃了几口闷饭,就说困了,躺到炕头睡下。昨晚睡得透彻,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等妻子把碗筷收拾停当,在锅台上刷碗时,他就躺不住了,爬起来出了门,顺着大街往西走。到了夫子庙前,一切还是老样儿,几个瞎子依在东街的店铺墙根儿给人算命,只是往西看去,夫子庙前,不见了师傅的卦摊儿。这时他才想起,出门时走得太急,忘了带钱给师傅买点礼物,毕竟师傅对他有救命之恩,劝他亡命时,又曾给他一包活命的核桃酥,这个世界上,最应感谢的人,就是师傅。他想回去取些银子,转念一想,君子报恩求长,不在一朝一夕,既然到了师傅的门前,岂有回去之理,便硬着头皮,顺着胡同往里走。一边思忖着,见了师傅该怎么说,才能让师傅既高兴,又能准确体会到他下一次来时,必会带来重礼。还没想熨帖,已到了师傅的门口。屋里蹿出一股陈腐的气味。师傅的儿子徐二,见他来了,迎了出来,“甄先生来了,多暂回来的?”
“刚到家,”甄永信说,“你爹呢?”
“在炕上。”
“咋不出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