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马嘶鸣着,发疯般的用力挣着,带着马棚摇摇晃晃,发出倒塌前的响声。纪沉鱼手中拿着布条,被堵在这些马中间。
救星来了,黄雾中,韦明德和加财一穿而过。两个人惊慌失措:“侧妃娘娘?您别动,千万别动!”
纪沉鱼一动也不敢动,饶是这样,离她最近的黄马,忽的扬蹄,双蹄高举,直奔纪沉鱼美丽,带满花翠的小脑袋而去。
眼看着,就要把她的脑袋踹在脚下!
韦明德奋不顾身跃过去,加财一个前扑,扑过去。
见纪沉鱼不慌不忙,手中举着一个东西喷洒过去,顿时,一股子桂花头油味儿散开,头油正扑在黄马眼睛上,黄马身子一歪,马蹄斜了过去,身子乱扭乱动,眼睛上蒙了一层头油。
“真聪明!”韦明德看得清楚,喝了一声,他和加财都到了眼前,一人拉住纪沉鱼的左衣袖,一人拉住她的右衣袖,齐齐一带,纪沉鱼退了出去。
到外面,三个人一起松一口气。韦明德体贴地道:“我一个人行,加财小哥送侧妃娘娘去安全的地方。”
“哪里安全?”纪沉鱼沉着的说了一句,鞭炮依然不断往这里扔,外面已经有刀剑相击声。这明显,是一场有阴谋的暗杀。
火药味儿,呛得人要捂住口鼻。纪沉鱼没了长袖,只用短袖盖住鼻尖,加财对她招招手,带着她走入火药浓雾中。
危险,近在咫尺。
忽然有一把刀,直击而出。加财飞起一脚踢出去,再在捂着的布巾下大骂:“看准再砍!”这刀,是自己人的。
再走几步,削出一把剑!加财手中有剑,“砰砰”几下子打回去,开出一条路,已经不分敌我。
殿下怎么样?加财只担心这个。
纪沉鱼的手指,摸了摸怀里硬硬的一块,那是逃跑的银子。
头上的首饰,哪一天都不少。这位殿下,从来不小气。
金簪子,缠丝宝石花钿,镶珠耳环,手上是珍珠手串,还有几个戒指。纪沉鱼耐心的辨着方向,一会儿好回来取马。
她恨不能加财被人缠住,她可以回到马棚里去。才这样想,如她所愿,一处硝烟味儿薄弱处,跳出一个使双刀的大汉,一看就是草莽君,缠住加财,和他拼斗起来。
时不可待,正是时候。
纪沉鱼装着害怕,转身就走。加财急了:“哎,别乱跑,路在那边……。”出于谨慎,敌我不分,也不能大喊侧妃娘娘,要知道殿下也好,侧妃也好,全是靶子。
鞭炮声“砰砰”炸着,各处一片硝烟。不时,有喊杀声。王队正伏在地上,鬼鬼祟祟寻着路正要走,一只绣花鞋过来,踩上他的手掌。
“啊……”他鬼叫起来,纪沉鱼吓了一跳,缩回脚抱歉地道:“对不住。”另一大手过来,宗异邦粗声大气:“给我迎战,不许跑!”
他拼杀到这里,脚底下碍事的人本来不想理,这驿站的兵全是怕死鬼,鞭炮来时就全趴下,喊也没有用,再见有刺客,风吹一般的全散了。
这鞭炮中不知道加的什么料,硝烟味儿特别的浓重,烟雾也难散去。凭着声音,宗异邦抓回王队正,把他往烟雾闪光处一扔,再就不管。
王队正直对着光闪闪而去,“啊”地一声大叫,危急之中一个驴打滚儿,才避开来迎面的剑光。落地时心想拼了,狠命一滚,正撞中一个人大腿,把他撞飞出去。
宗异邦喝彩:“好啊,好!”忽然想起来不对,大声问王队正:“刚才踩你的人,你看到是谁?”这里有绣花鞋的,只能是殿下的两位侧妃。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行。
王队正撞飞了人,再一滚到了一处,咬紧牙关,死也不理他。出又出不去,不是刀光就是剑光,他索性平卧地上装死,要是有人踩到自己,就当自己是个台阶。
没一会儿,他被人踩了好多脚,也坚决忍住,死也不呼痛。
纪沉鱼总算回到马棚,硝烟味儿中,多了马棚的味道,她庆幸一下,浑身上下舒坦得不行,自由的细胞无处不活跃着,游走全身。
“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听来犹如仙乐。呛人火药味儿,也好像不那么难闻。
马棚里,勉强可以看得清楚,所有马匹乖乖都在,韦明德也在迎战,一会儿身影在马棚东,一会儿又转到另一边。
他看不到自己,正是牵马的时候。
纪沉鱼的手才摸到千里马时,天地间,忽然澄清。玉宇显现,一切恢复原来,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月光,也帮忙似的出来,洒得一地银月,还是一轮满月。
今天又是十五,纪沉鱼恍然想起来。
因为这清楚,她看见许王殿下站在正中,足有十几把剑指着他。离他最近的,是一个黑衣少年,干瘦又削,和竹子差不多,个头儿又不低,笑得比别人阴险,是得意的笑:“殿下,让你受屈了!”
守礼形容潇洒,身子挺立。他手中空空,什么也没有,丝毫不被剑尖所动,冷冷道:“你们走不了,本王奉劝你们,放下武器,我饶你们不死!”
“哈哈……”狂笑声,夹着狞笑。黑衣少年剑尖毒蛇般的前指,抵住许王的肌肤,有血,沁了出来。
所有人白了脸,那里是殿下的脖颈处,再进一点……
寂静无声,只有清冷的风吹起着。
纪沉鱼的心,乱了。
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