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九月一日虽还有几天,但去大学报到的同学已陆续启程了。柔红自从上次来过乡下后,就没再来过。几次来信都说她很忙,体检后就焦急地等通知,通知一发下来,就急急忙忙置办各种生活用品,几乎搞得她精疲力尽。
每次信中,柔红都希望他能去她家,但他由于拜萧丽父亲为师在铁铺店打铁,故一直没去。今天柔红又来信了,也许她就要走了,想着的当儿,黎敏拆开了信。
“婉君,怎么还站在外边,快进来呀。”萧丽说。
“不了,其他同学还在车站等我呢。”婉君朝萧丽和黎敏顽皮地一笑,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萧丽爹从街上回来,见黎敏捧信痴痴地看着,走近他的身边时,善意地问了一声:“来信了?谁来的?”
“柔红来的。”
“柔红该去大学了吧?”萧丽爹问。
“是的,她说明天就要走了。”
“那你去送送她呀。”萧丽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中午就走,那时刚好有班车路过这里。这会你准备准备,该买些东西就买些东西,别舍不得花钱。你没钱,师父这里有,你尽管拿去。”
“好的,谢谢师父。”黎敏本不想旷工,但想到该洗洗衣服,该去街上买些东西,他也就不推辞了。
身上汗流浃背,回到寝室后,黎敏便拿了一身干净衣服,端着脸盆来到江边,他准备在江里好好地洗个澡。刚脱掉衣服翻水浇了浇身子,就见萧丽端着一盆衣服也来到了江边。
“你怎么来了?”黎敏好奇地问。
“你怎么来了?”萧丽学着黎敏的腔调反问了一声,接着她瞪了他一眼,说:“你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
望着萧丽淘气的神情,黎敏报以无声的一笑,扑地一声跳入江里,向江心游去。
“别游得太远。”萧丽在岸上喊了一声,便坐下开始洗衣服。她边洗边时不时地望向江中,目光柔柔的,满是深情。
过了一会,黎敏涉上岸来,拿起香皂就往身上抹。
萧丽在旁边见了,停下正在清洗的衣服,说:“过来,我帮你擦。”
“不,不……”这可从来不曾有过,黎敏有点不好意思。
“过来!”见黎敏难为情的样子,萧丽不禁加重了语气,“听到没有?过来!”
望着萧丽似恼似怒的样子,黎敏只得顺从地走了过去。
萧丽让黎敏蹲下后,便将肥皂轻轻地抹上他的脊背。看着黎敏瘦巴巴的身躯,萧丽心里一阵难过。青春的人儿,有谁可曾像黎敏那样瘦弱?
有时萧丽天真地想,如果一个人的血肉能分些给别人那有多好。这样,她就有力量可以使黎敏结实起来。她是那样的健壮,那样的丰满。每当洗澡时,看着自己浑圆的双肩,结实的大腿,萧丽往往会欣慰地笑起来,她自豪啊!
此刻,由黎敏的瘦弱想到了他的手掌。刚学打铁那几天,黎敏满手掌都是血泡,叫人看了心悸。现在怎样了?可好了没有?萧丽这样思索着,便顺手挽起他的胳膊,握着他的手看了看。
手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柔软了,满是老茧,厚厚的,触着她的手,使她有点生痛。
刚才萧丽的举动令黎敏感到费解,此刻见她拿着他的手端详发愣,他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转过头来,不无自负地说;“怎么样?还可以吧?一双典型的铁匠师傅的手。”
“嗯,还可以,到底给锻炼出来了。”萧丽以赞许的目光注视着虽清瘦却精神的黎敏,俊美的脸庞笑容熠熠闪烁。
岸边的芦苇遮住了灼人的艳阳,沙沙作响着,就像谁在悄悄地呢喃,四周静静的。临近中午的时候,远离村庄的江边见不到一个人,只有公路上散市的人们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