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是奉常之家,奉常专管礼乐,若是皇室有什么盛大的宴席祭祀,所有流程也要过奉常大人的眼才能布置。
所以这个花朝宴会不是寻常的花朝宴会,这个宴会虽然主玩乐却偏正式,而且通过太后娘娘点头首肯的,这场宴会上面会出现城中大部分权贵子弟。
若她能去,也好早早为自己铺路。她久拘后宅,与世隔绝太久了。
罢了,也该是时候走出去了。
——
陈王府
颂卷把顾家的请帖随手收起来。
世子向来不参加这种宴会,这次估计也一样。
更何况他家世子拒绝顾二小姐的心意还没多久,如何能再去招惹顾二小姐?
再者说了,顾家大公子素来和他家世子不合,纵使这场宴会是太后娘娘点头首肯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过世子去一次,这宴会帖子年年都递送过来,可是没有一年世子是去了的。
颂卷将那帖子收起来,过了一会儿,却又将那帖子抽出来直接扔掉了。
反正世子也不会去,何必再费力保存。
靶场。
陈璟将羽箭递给温孤齐,语气踟蹰问道,
“顾家的花朝宴会,你去不去?”
温孤齐眸光漠然,面容俊美如铸,白色的衣袍被吹得如同薄刃一样拍打在他手臂上,温孤齐随手接过羽箭搭在弓上,
“我从来就没有去过,如今你何必问?”
陈璟看着温孤齐搭箭挽弓,努力劝道,
“可是在这一场宴会上,也许就能遇见你该遇见的人,你已经快及冠了,现在离你的生辰不过就是十天不到的事情,你若能早早打算世子妃的事情,总也好过太后娘娘突然给你指一门婚事。”
温孤齐拿起弓箭对准远处的草坝,微风轻喃,能听得见草丛中蛐蛐的叫声。
弓箭的尾羽抵在他的白色犀角扳指上,温孤齐看着远处的草靶,眸光冷峻,薄唇紧抿,
“咻”的一声,手中的红箭离弦,穿空破风,猛地射中了数十丈外的草靶,钉死在那红色的靶心里。
远远的只见羽箭没入草靶之中,只留下一个白色的尾羽在草靶这边,用力之深,数十丈外仍扎穿草靶。
陈璟不由得咋舌。
阿齐自小师从大将军,十六岁可一人逼退十数御林军。
十七岁时,在宫宴上突然出现刺客,直向太后而去,阿齐更是临危当场折断祭祀执牛耳用的礼棍,在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拿起带斜刺的礼棍就猛地扎进刺客左胸,用那钝而坚硬的礼棍直接扎穿了刺客心脏,当场血溅十步,这还不止,随即阿齐就飞身上前扼住坐在席上的徽王咽喉,挟其以令刺客退避,及时护住了太后安全。
当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有阿齐反应迅速。
武力也惊人。
至少在这之前,陈璟没有想过,会有人能用一根寻常木棍令人一招毙命。
也没有人会觉得,对太后一向忠心的徽王竟然会暗令刺客入宫刺杀太后。
大将军曾言,若是有机会,阿齐当带三尺之剑赴沙场,点兵杀阵,定为不世之雄,平步天下。
而太后也多次言说,若百年之后,太庙之上必有其位。
虽不知太后说的是大位还是臣子之位。
但无疑都是在说温孤齐极得她心,堪当大任。
只是阿齐一直没有任何举动,不说要入朝,也不说想建功立业,看上去只是如寻常纨绔子弟一样,游手好闲。
根本没有人能猜透他在图谋什么。
也没有人敢猜。
就连陈璟也猜不透。
温孤齐面色平静,不自觉地转着刚被尾羽摩擦过,仍旧微热的扳指,
“世子妃的人选,我自有主张,不必担心太后赐婚。”
“太后也答应我,不会轻易赐婚,世子妃需我亲自挑选方会下旨赐婚。”
陈璟握住手中的那把羽箭,愈发握得紧了,他低下头,神色落寞。
温孤齐看着他,眸光探究,
“陈璟,你问我去不去,那你自己呢?”
陈璟看着那随风飘摇的草,心绪不定如风中草,
“我不知道。”
温孤齐面色平静,
“你问我恐怕不是想知道我去不去,而是你自己犹豫不决,所以才来探问我的主意,你明知我不会去,却依旧开口问,你如此踟蹰,如此害怕,究竟怕在这场宴会上见到什么人?”
陈璟闻言,不由得苦笑,
他怕见到什么人?
还会有什么人令他如此忐忑。
陈璟自嘲道,
“阿齐,你知道的。”
“其实我不是不想见到她。我每日都恨不得一睁眼就看见她。”
“可是她如今态度如此坚决,我想与她说,她只怕近来是听不进去的,而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面对。”
陈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我又怕我不去,会有人捷足先登,听说温清岑已经从青云书院退学去江氏学堂了。“
“你可知这件事?”
温孤齐闻言,手上未觉意地一松手,弓上的羽箭离弦,但是却飞了没多远,便无力落下,脱靶许远。
风凌厉地将他的衣袍吹起,他眸光一凛,
“你说什么?”
陈璟苦笑,
“温清岑向若弗提亲了,你不知道吗?”
温孤齐握紧手中弓,才使那弓不至于堪堪落地。
他不知道。
平日里除非她说,他不会特意打探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