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不该这样做。”

“但我无法可想。”

他为她拂去眉梢碎发,眼里只映着她。

“阿沐,我好似……总是不能拒绝你。”

他抿起唇角,好像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但他终究是说完了这句话:“凡是你想要的、欢喜的,不论是什么,我都想为你取来。”

裴沐捂住脸。

她面对不了他,因为那会暴露她的傻笑。她觉得就算是自己,傻笑起来还是会显得很傻、很不聪明,更没那么好看了。

她想:她怎么会遇到姜月章。

怎么会有姜月章这样让她喜欢的人。

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这个感慨,总是不得不在心中一遍遍地重复。

每次她都喜滋滋地回答自己,她就是遇到了,她总是运气很好、好得出奇,所以她能遇到这么让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

那几个月里她都如在云端,过得飘飘忽忽,随时都在笑,随时都觉得开心极了,希望生活能永远这样继续。

也因此,她对大祭司相关的事更加上心了。

她仍在仔细观察星渊堂的祭司们,尤其着重观察青龙、朱雀,还有其他一些同样位高权重之人,思索着谁最有可能是内鬼,谁会想来偷取剩下的半颗神木之心。

她也更加念着大祭司的身体,查询每一丝线索,想找到传说中的神草仙花,来治好他心脉中的损伤。

至于那一粒奇怪的种子,她也没有忘记拿给他看。

她又不是个傻子,虽然觉得这种子应当是无害的灵物,可它出现得太诡异,不能不让她多心。

大祭司拿到种子后,也像她一样细细研究半天,最后他确定地说,这应当就是某种仙花的种子。

听说了她是如何得到这粒种子后,大祭司就皱起眉毛,毫不犹豫地没收了这种子。

裴沐抗议:“你也说了这是仙花的种子,为什么……”

“来历不明,还是我拿着更妥帖。”他说得毫不犹豫。

裴沐指责道:“你明明说过不能拒绝我的!”

大祭司怔了怔,为难片刻,忽然俯身在她面颊一吻:“乖。”

“……”

裴沐就那么糊里糊涂,两手空空地走掉了。

她生气半天,最后还是认下了:谁让他也是担忧她的安全?虽然她觉得他忧思太过,可种子让他收着,说不准更可能找出什么办法,让仙花开放。

大祭司似乎也这么想。

那段时间,裴沐发现他变得更忙了。当他忙碌完毕属于大祭司的种种职责,在夜深灯亮时,他还抱着不知道哪里翻找出的厚重资料,仔细翻阅。

她想帮忙,他却让她先睡。还是她假装生气,才获准和他一起读书。

那是些传自上古的散籍,零零散散地描绘出曾经的天神、曾经的世界。

裴沐总是满怀期待地问:“你找到办法了么?”

他也总是摇头。

等扶桑部所有古籍都翻遍了,他们得到的也仍是失望的结果。

大祭司安慰她说:“等攻克无怀部,说不得能从他们的典籍中找到方法。既然有了种子,总会有个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裴沐暗想,谁能保证?

况且,即便找到了培育种子的方法……谁知道这花有没有用?

他的生命最多只剩三年不到,谁能保证这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定能栽种出管用的仙花?

裴沐盯着他。

凭借着他们之间那古怪的默契,还有她天生一般的对于他的直觉猜测,裴沐意识到:面前这个轻声安慰她的、看似淡然的男人,其实已经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他一定是觉得,培育种子太耗费人力物力,希望太渺茫,所以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苦苦的祈求上――就像他以前说过的那样。

裴沐垂下头,没有多说,似乎在难受中接受了他的说法。

但她暗中盯着了他将种子放在哪里,并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已经不再挂念这事,她就偷偷去将种子拿了回来。

她将种子贴身藏着,换了一粒她特制的、和仙花很像的寻常种子放了进去。

他放弃了,便放弃吧。总归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裴沐下完了决心,目光不觉飘到了不远处的神木上面。

她走过去,担忧地将手掌贴在树干上。这些时日以来,裴灵睡得越来越久,常常五六日才能见她一面了。

虽然小姑娘自己觉得醒着的时候精神十足,没有问题,可裴沐还是免不了担忧。

偏偏裴灵又不许她向大祭司泄露秘密,裴沐只能自己摸索,却还是不得其法。

但到了九月的某一天,裴沐还是忍不住,转弯抹角地问大祭司:“神木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祭司细微地停了停,才淡然道:“我未曾感到异样。”

“我也没有,只是……”裴沐犹豫一下,“可能,不大精神?”

大祭司看看神木,再看看她:“并未。”

“噢……”

裴沐还在惆怅,大祭司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并格外多摸了摸他给她编的辫子,唇角微微勾起。

“神木若有事,我自然能感应。”他说,“如今却有另外的事要你知道。”

“什么?”

见他神色严肃,裴沐也转过了心思。

大祭司又略勾了勾唇角,语气却还是淡淡:“无怀部的大军过来了。”

“最后的战争,要开始了。”


状态提示:深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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