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手腕子上三条金晃晃的手表,程老二愣了。
家里的金表也有,甚至他也有两块,虽然是姐夫带腻了扔给他的。
早先他还臭屁似得带出去招摇几圈,后来也觉得这种行为太嘚瑟,渐渐地也就换成了国产的白钢表。
但这次他戴的是一块金劳,要不是这次出远门,为了撑场面,他都懒得戴,金晃晃的,太俗。一般人见了也当成铁的镀铜,真有身份的人也不会因为金表高看他一眼,甚至他都不知道戴着这东西有啥用。
见识过自然就有了眼力,他一打眼就看出对方手腕上的是水货,水的潮乎乎的那种。
倒腾手表电子表,都是他姐夫手底下那些人如今懒得干的零活,要是他真有心赚这行的钱,也犯不上跟外人合作,只要打声招呼,什么样的货他都拿得到。
虽然心里心里不屑,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程老二说,“多谢老哥,我不是去做生意的。”
面对他淡淡的拒绝,对方并不以为意,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什么样的白眼和冷漠没受过,要是受不得这个,早就饿死了。
“那小兄弟是探亲?”
程老二的烟已经抽完了,用力甩到水里,“算是探亲吧!”
对方的眼神更亮了,这年头探亲是个潮流。宣布改革开放以后,国内恢复了和外界的正常邦交,从中日正常化的第一波探亲潮开始,只是那一拨探亲潮的主力都处在东三省,是鬼子开垦团的遗孤。
一般意义上,探亲就意味着老子有背景,家里有阔亲戚。
男人试探着问道,“小兄弟在哪下?”
程老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风有些硬,他还穿着薄衬衫,抱着肩膀笑道,“在深城下。”
男人不死心的拍手赞道,“深城,好地方啊!哥哥我这回也是到深城,南山的红旗广场知道不?哥哥就是在那混饭吃,小兄弟闲了可以去找我。”
程老二不是深城人,哪晓得什么红旗白旗广场,也懒得再跟对方纠缠下去了,撸袖子看看表,抱歉道,“对不住,时间不早了,我进去躺一会,您歇您的。”
他的金表一露出来,对方也愣了,摸不清是不是遇见同行了,他只扫了一眼,并瞧不出程老二的金表是真的还是水货,也不好意思拦下胳膊观赏一番。
程老二潇洒得挥挥手,进了船舱,没敢回到他们的舱室,他晓得老太太是讨厌烟味的,到餐厅要了一瓶汽水,自顾自的喝着。
烟味散的差不多了,他又带了三瓶回去。
偷吃偷喝的习惯不好,还有郝宁宁这个小姑娘在,大姑对吃喝也上心,他哪个也不能落下。
回舱室的时候,大姑已经躺在铺上休息了,还戴着眼罩,她怕晕船,这趟旅途远比坐飞机时长得多,要是再出个不舒服才真是受罪。
老太太正带着郝宁宁趴在窗边看水,听见动静,郝宁宁扭头,好奇的问道,“二哥,你见过海吗?”
程老二点点头,要是后海算海,他的确见过,不只是见过,他还在地安门那一片游过泳呢。
郝宁宁是没见海的,作为东北丘陵地带出生的孩子,她连大小凌河也只是耳闻过,没机会亲眼去看一看。
在她的观念里,河湖海的区别并不是特别明显,似乎流动的就是河,憋起来的水坑子就是湖。至于海跟前两者的区别,除了咸味,大概就是水量多少。
咸淡有没有机会亲自下去尝,但一望无际,波澜壮阔应该就是海了。
把汽水递过去,程老二也跟着坐下来,他一向对小孩子都是有耐心的,四丫头和宁宁都跟他好,“等到了港岛,我带你去看海,到沙滩捡贝壳,堆大房子,行不行?”
郝宁宁很兴奋,回头看了一眼,争得老太太的同意之后猛地点头,嘴角都是挑着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垂头丧气,“还是算了吧,我都答应四丫头了,有好东西要留给她一份,等下次她过来的时候,我俩一块深义重,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对方,甚至有时候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将来嫁给同一个小伙子,让大伙哭笑不得。
“先带你看,等下回四丫头来了再带她看,你不先尝试一下,哪知道哪里好玩,对吧?下次四丫头来的时候你也能给出个建议。”
郝宁宁还是不同意,这种先一步享受的做法,明显违背了姐妹俩的感情。
程老二蛊惑道,“实在不行,给你照几张相,回去的时候带给四丫头,也算分享了。”
到底是小孩子,郝宁宁矜持的点点头,“好吧!我要穿裙子照!”
他看老太太有些打盹,劝道,“姨奶,把宁宁给我,您躺着歇一会。”
老太太乐呵呵的答应下来,也放心宁宁跟着程老二,全家上下都晓得程老二对孩子们的耐性,在家里时也都是程老二带着小姐俩玩儿。
“上了年纪,觉轻,偏偏还容易困,我先躺一会,五点钟你叫我。”
老太太刚准备躺下,有人从外边敲他们舱室的门,郝宁宁跳起来,喊道,“二哥,我去看门。”
也都由得她去,刚到家时,小丫头有些自卑,现在敢说话应付场合,大人们也都乐得见此。
郝宁宁一拉开门,愣住了,乘务员的制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再说眼前这人也没带着袖箍徽章,“伯伯,您找谁?”
她是有心眼的,见到不是工作人员的陌生人,警惕的只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自己堵在门口,甚至都不给对方探头进来的余地。
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