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与柔想出来的法子。
游商集会之际,人员混杂,办个鉴酒大会能吸引更多人前来。到时候哪怕光明正大的交易,仅凭县令和黄巾军这样的,也不敢当场打断大会将她揪出来。只要给她时间差,她就能想办法李代桃僵,溜之大吉。
司马煜知道她担心自己身份敏感,不让他抛头露面。
但有时候,做事是可以冒险一点。
毕竟他是太子,是宗亲认定的下一任储君。哪怕冀王本人在场,也要忌惮宗室的力量,不敢直接杀他。
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担心的人,是那个会派人行刺他的贾皇后。
不过宗庙祭祀之后有春闱,贾清莲会忙得团团转。冀王又回洛阳了,她需要派更多人对付他们。
大隐隐于市。
莫过于此。
他对贺萧氏说:“开个热闹的鉴酒大会,叫游商带着佳酿来参与品鉴。只要名气足够大,买家多,真正拥有点绛酒的人就会混迹其中。届时顺藤摸瓜,找到酒庄。若是对方识相,给点银子打发了,若是负隅顽抗……”说着,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贺萧氏会意,打了个哆嗦,细细一想倒是可行。她作揖道:“不愧是殿下,心智聪慧,人中之龙!有了这法子,一定能将拥有酒庄的人引出来!妾身这就去筹备,一定把这酒会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谈话结束。
贺萧氏恭敬退走。
司马煜等她离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柜台这边,小八手忙脚乱地拿起账本和算盘,不知道在做什么。
刚才,小八的声音就在雅间外头,却没等到他敲门进来。
难道他一句话都没偷听?
他走向柜台。
小八像是刚刚才看见他,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眼里透着惊恐,强行挤出个笑容来:“下来啦?”
这身体表情,一看就是偷听了,却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他的接近,小八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颤抖肉眼可见地明显。
这可不行。
身为唐与柔的掌柜,可不能这么轻易被人盯上。
司马煜在他面前站定,拍了拍他的肩:“身为福满楼的掌柜,知道点消息,就该埋在心里。”
“你……”小八没料到他看出来了,脸色立刻就白了,突然愤怒瞪着他,“等柔姐醒了,我一定要告诉他,你跟那黄……你跟那些人串通一气!”
司马煜倒是真没想到,他竟听得这么全,揶揄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自己没能学识字。若是你能写出一手康晋王朝正统的文字,说不定还能自己写诉状,不远千里去郡县告发这假县令?”
小八被说中了心事,恶狠狠地盯着他。
司马煜摇头:“不用那么着急,过阵子,无论是杀掉你恩人的,还是惦记着福满楼的,都会消失。”
“什么意思?!”
“你应该学全都有那样,明明什么都知道,装作什么都不知。若是没点城府,一旦有能者,你这掌柜的位置可就坐不牢了。”
小八听罢,吸了口气,将愤怒压下,只在眼神里透出精光来,却还是说道:“我要去告发你!你……”
司马煜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摸了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子,问:“那你听见贺萧氏叫我什么了吗?”
“殿夏。”小八回忆了一下,脸色更白了,“……殿下?”
谁能被尊称为殿下?
司马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晃悠回了柜台后的房间,关上了门。
小八望着房梁,双目失神,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恐惧。
到底谁能被尊称为殿下?!
……
司马煜回到床榻边。
上头,唐与柔静静躺在那儿,连睡姿都没有变过。这屋子里有点冷,他离开时她盖上了被子。
借着窗户里偷过来的光凑近了看,这张小脸蛋可真好看。
眼睛上的睫毛好长,小脸上细皮嫩肉的。冬天里太阳不辣,她虽在外面忙碌,又白回来了一点。
他忍不住用指尖在她脸上摸了摸。
唇色有点白,一定是变法术累着了,不美。
他在旁托腮坐着,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似是想到了什么,离开了屋子。
天黑了。
数个时辰过去。
半夜。
唐与柔醒了。
周围黑漆漆的,一股子香料的味道。她怕后厨人多手杂,把多余香料藏在屋子里,这味道闻着让人觉得又馋又饿。
她起身摸向床榻边缘,想去柜子里找块萤石照明,却摸到了一条胳膊。
“我在。”
“……你siri啊?”她被司马煜吓了一跳。
找到萤石,再找到她自己做的火折子。
古代的火折子早就失传了,没人见过,但保留火种的原理应该差不多。里头有层次地放了棉芯、碳粉、草绳和一块蜡,吹一吹这火星就能变旺,再靠近灯芯,就能点燃。
司马煜好奇:“siri是什么?也是神仙吗?”
唐与柔并不想解释,见他奇奇怪怪地往衣兜里塞东西,也完全没有问。她现在更想知道福满楼第一天的业绩,有没有发生意外。
她伸了伸懒腰,出了房间。
大堂里,大家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和矮几上,都闭着眼睛,没人开口说话。主厨就廖厨子一个人,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吃,累成了死狗。他也不嫌弃上面有油污,躺在大堂矮几上。见唐与柔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