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郁神色已经如常,他垂头看秦照照,象牙白色线条没入幽蓝色衣领里。
“阿照觉得有什么变化吗?”
秦照照站在原地,眉头皱起来,她在想什么但一直想不起来,还是开口:“我们是不是在长岭见过?”
她很仔细地想,但那时候的记忆全部被接天连片草场和低矮起伏的山坡占据,甚至没有一点点关于姒郁的记忆。
没道理啊,如果他们见过那张脸一定会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姒郁挪开步子在前面带路,轻轻:“走吧。”
秦照照跟在他后面踩他的步子,声音轻快重复:“哎,是不是见过,是不是呀?”
街上只有她放柔声音的询问,一声接一声。
……
长岭的城主府和蓝州城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前者古朴厚重,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在门口就能感受到历经血色洗礼过的颤栗。
城主府门口有便衣的守卫,一左一右站得挺拔,见着姒郁刚要行礼就被拦了回去,默默退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所察觉的秦照照还在小声嘀咕,没留神一下撞到姒郁后背。
不太疼,不过有点委屈。
秦照照停下来摸了摸额头,扯了扯身前人衣角,头也不抬:“我要生气了。”
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地传到那两名守卫耳朵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不加掩饰的诧异。
女的,跟在他们王爷身后,这是打哪儿来的?
这样跟他们王爷说话一点用没有,还可能招一顿讥讽。
那张面具上就明晃晃写着“不解风情冷漠无情”。
下一秒俩守卫睁大了眼,其中一个定睛又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是他家王爷。
没错啊,玄衣面具,腰间长穗。
再说在这里谁有那个胆子冒充荣安王,脑袋是不要了吗?
姒郁步子一停转身。
他一向拿秦照照没有办法。
秦照照仰头笑眯眯,视线无遮无拦落在他露在外边形状漂亮的唇上:“亲一下就好了。”
一边的守卫:“……”
他俩瞳孔巨震,哆哆嗦嗦去看自家王爷的反应,心里默默为这女子点了根蜡。
下一瞬眼睛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们英勇无比举世无双阴晴不定的王爷顺从低头,在对面水红长裙女子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秦照照满意了。
守卫震惊了。
秦肃终于看见秦照照的时候眼睛一亮,他身子都要坐起来了又深深压了下去,“咳”了一声,威严:“秦照照!”
秦照照好久没被连名带姓叫过了,她一哆嗦站好:“在在在。”
不过她也就停了一秒,冲秦大爷一笑眨巴眨巴眼:“大爷好!”
话说完就扑进了一旁站起来的秦灵儿怀里,把没准备的秦灵儿扑得往后退了两步。
“长姐,我想死你了。”
秦灵儿拉开她,嗔怪数落:“没规没矩的,先去给父亲请个安。”
秦照照被拉着衣领揪出来,老老实实走到秦大爷面前,上前一步,她眼睛有些涩,眼眶也不知道怎么红红的。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秦大爷看,从上到下不落一个地方。
秦肃眼底也有湿意,他拍了拍秦照照左肩,爽朗:“哭什么,没出息,不就一年没见吗。”
他也全身上下通通检查了一遍,看着都完好无损放心下来,朝秦灵儿那边使眼色,示意赶紧想个法子:“行了行了,跟你姐去说说话,我们都好着呢。”
秦照照觉得再不走她大概真能哭出声来,一扭头忍着情绪去了秦灵儿那里。
秦肃有话要跟姒郁说,冲秦灵儿摆摆手让她俩先出去。
秦照照被拉到外面花园石凳子那里坐着,桌上放着点心,秦灵儿把帕子递过去好笑地看她:“这么大人了还哭,也不嫌丢人。”
秦照照接过来胡乱一擦脸,眼睛红通通,好歹没哭出来:“忍不住。”
她还有事要问,只要不看见秦肃就没那么控制不住:“这事儿……”
她话说了一半,但秦灵儿哪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愣神没说话。直到温热茶水碰到指尖才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就那样,秦家受先帝所托执掌半块虎符,在合适的时间助皇七子复国。”
她双手交握拢住手心茶杯,试图将那一点热度传到手心,再顺着血管一点点温暖心尖。
显然并没有用,秦灵儿僵硬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自己都知道难看得紧。
要是之前秦照照可能还会傻不拉叽地问“为什么秦家就不能继续在京城待下去”,不过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另外一件事:“府中人都还好吗?”
这个“好”字有千斤重。
秦灵儿感受到秦照照的不安,安慰:“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没以往风光,也不求那些。”
秦照照稍稍安定,松了口气。
很快她想到别的什么,顾虑道:“长姐的婚事?”
秦家没出事之前以秦灵儿的才气做太子妃绰绰有余,如今落魄见不得人别的不说估计秦夫人心里急得上火。
秦灵儿再次愣了愣神,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疲惫混杂着释然:“原本我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如今倒好,歇了娘的心思。”
她不想再说什么,微微低头避开了秦照照的视线,然后另起了个话头:“今后切记圣上的身份,不可逾矩。”
虽然他在秦家养大不假,但若是贸贸然叫了别的称呼罪也不小,被那群老顽固抓住了又是一顿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