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拿着介绍信,开了两间房,田小芽住一间,霍启东跟镇上的工作人员住一间。
屋子里霍启东看着比搪瓷脸盆还漂亮的大盆,小芽说这叫马桶,是上厕所用的,坐着上厕所,他不明白一个拉屎撒尿的地方,为啥要用个白瓷盆接着,还坐着上厕所,这魔都的人也太会享受了。
还有热水洗澡,打开水龙头往左掰就是热水,往右就是冷水,随时打开随时有,可以天天洗澡,就连洗脸池的水也是冷热可调。
那个洗脸池也跟他在市里见到的不一样,光洁明亮的桌面,小芽说这是大理石的,还有硕大的镜子,他洗净了脸之后,对着镜子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镇工作员连忙开门,看到一个不认识的戴眼镜男子站在门口,一听介绍才知道,此人跟镇长是好朋友,给他们接风洗尘。
大家在田小芽的建议下去了食堂,袜子厂的食堂也可以点小炒,很方便,四个人点了六个菜,端上来后大家傻了眼,这菜看着真精致……小巧。
霍启东足足吃了六碗米饭,也只不过是半饱,却不好意思再加饭了,饭菜一扫而空。
经过介绍众人得知镇长跟袜子厂生产厂长是好友,田小芽心中暗喜,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提出吃完饭想去厂里看看。
生产厂长知道他们是自己好朋友派来取经的,痛快答应,反正普通生产线全国国企都一样,没啥区别,进口设备他们自己也搞不明白,都是外国字,是可以做出漂亮的丝袜,甚至还能提花,可机器娇贵,操作繁杂,他们买了十几台设备回来,每次坏了或者程序出现问题,都邀请国外专家。
所以也不怕这几个人看,能看懂才好。
吃了饭,生产厂长带着众人去生产车间看袜子加工,一边儿介绍他们的产品,丝袜就有十几款,除了厚薄、颜色不同,还有白色蕾丝镂空花纹款式,这些是卖得最好也最贵的。
然后就是各种尼龙袜子,最常见的是红绿两款,田小芽看到抽了抽嘴角,这种袜子她小时候看到过,可真是老古董了,质量还特别好,奶奶穿了好多年都不坏,但是这种袜子容易起静电,不吸汗,不如纯棉的好,只是这个年代涤纶可是高科技产品。
众人看了一圈,镇工作员无限感慨,魔都最大的袜子厂果然名不虚传,别说镇上的集体袜子厂比不了,就是市里最大的国营袜子厂也比不了人家这个规模。
听师傅介绍,光进口设备都几十台,意大利的、德国的、还有日本的。
生产厂长带众人转了一圈,给各车间段长、工长介绍了一下,然后又给他们拿了一叠餐票,算是安排妥当,剩下的就看三个人打算怎么干。
三个人中,镇工作员按照领导要求,主要配合田小芽工作,霍启东跟着田小芽才有吃有住,自然也跟着田小芽。
田小芽打算这几日好好看看,打听下袜子厂内部消息,比如产量销量,成本等等,毕竟一个企业想要生存,首先要有利润,哪个卖得好,哪个利润高,就可以先试试哪个产品。
几人天天在工厂转悠,霍启东想出去看看,不过此次跟田小芽来到大魔都,他不好撇下田小芽自己往外跑,看了几天,他悟出些门道。
“庞师傅,这款袜子什么颜色的卖的最好?”
“白色!白色蕾丝袜配着黑色皮鞋最洋气,阿拉这里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么穿,再下来粉色也不错,粉色嘛就要配白皮鞋,好看得很,像脚踝上有一圈盛开的花。”
田小芽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全都一一作了登记。
霍启东压住眼底的震惊,本子上田小芽的字好看大气,颇有过年集市上写对联的书法气息,他明明记得,以前田小芽的字跟蚯蚓一样,缩成一坨歪七扭八,练字能这么快,他心里奇怪。
“最好赚的还是玻璃丝袜,只是那些机器,太娇贵了,三天两头出故障,阿拉奖金都少了不少。”
庞阿姨一边儿伤感,一边儿看着厂房另一头的几个人。
田小芽顺着庞阿姨视线望去,那边儿是玻璃丝袜的生产设备,最近出了故障,昨日本专家、技术员和翻译到了,不知啥时候进来的。
她连忙快步走去,霍启东跟镇工作员一同跟上。
一连串呜哩哇啦的日语出来,专家似乎很激动,旁边儿的女翻译神情倨傲,“你们不按操作规程使用,人为造成的损坏,我们不承担任何责任,这次需要换整套电路板,你们修不修?”
“你说什么?我们就是按照技术操作规程操作的,是你们的规程说的不清楚,我们……”
厂里的师傅急了,直接用上海话跟日本人争论,翻译傲慢地打断师傅,态度强硬,最后总结就是一句话,修不修你们看着办,如果你们非要说是我们给的操作规程有问题,可以打官司。
技术专家神色越来越冷,满脸不耐烦,最后同翻译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话,喊上两个技术员走了,边儿走边儿说什么。
厂里的老师傅看到日本专家走了,急得不行,但是被翻译姑娘挡在面前不让走,“专家说如果你们愿意打官司,我们愿意奉陪。”
“你们在这问问情况,我出去一下。”
说完,田小芽悄悄跟上去。
“小芽!”霍启东急得喊了声,想跟上去,被阻止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田小芽才回来。
厂房里吵成了一锅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