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尚且在惊诧之中,那调查员已经走回去了。
南欣走回道观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天下午回去时所看到的一切。
的确,师父并不在其中。
若是那个长得极像师父的人也在……
她想起来,调查员手中的那张照片里,疑似师傅的那个人是躺在道观的某处地面上。
从小在禄云宫长大的南欣,即使对着那么一张仅仅能看见几根草几朵花几块砖的角落,即使被那尸体挡住大半,她还是能根据地面砖块青苔的情况,后头远处钟楼的角度,推测出所拍照片的位置。
“应该是大殿的南面。”
她想。
南面也就是大殿的后侧,虽然平常来往的人不多,可也不至于说是人迹罕至。
虽然游客一般不会绕到那里头,可每日在后侧打闹偷吃零食的师兄师弟也有不少。
因此南欣当时应该是去看过的,她记得……
那里并没有躺着一个人哪。
南欣想着想着,越发毛骨悚然起来,也就是说,就在她回了道观,在前殿哀伤甚至迷迷糊糊昏过去时,后殿甚至还有人,还有至少一个活人。
不管那个假师傅是自己走过去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亡的,还是有人杀了他以后挪过去的,都让南欣胆寒。
这个她从小长大的道馆,向来是南欣心中安宁祥和的代名词,如今怎么会……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道观门口。
观内自然是被封锁了,可侧房还有一个小小的一居室,是平常给偶尔来的师娘,或者是特别熟识的客人留宿用的。
对了,师娘。
南欣想,自己找不到师傅,又不敢言明心中疑虑,或许可以找师娘问一问。
只不过,为了养病,师娘最近都住在海尚那边,她一时半会儿没法赶过去,何况大晚上的,去了也见不着师娘,只好先早点睡觉。
按道理说,一个十四五的姑娘该是没胆量独自住在这么个刚刚发生血案的道观隔壁,可她总觉得,若是死者无灵,那也没什么好怕的,若死者有灵,那么这些人若能再与她谈笑,难道不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周围天色一旦黑下来,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往常还有大殿长明的烛火,有不肯早睡的五师兄读书的夜灯,有范师兄窸窸窣窣收拾厨具的声音。
可今天,什么都没有。
只有偶尔的一声凄厉过一声的鸟鸣,不知道是什么鸟,叫起来既不脆也不好听,只是让人心里揪得慌。
南欣本就打算睡在这里,却有些不安心起来。
她这才发现,师父的教诲,她所想达到的那种大道的境界,或许还是距离自己太遥远了。
南欣曾经很羡慕那些古代先辈,仿佛他们从来不会有烦恼,他们的眼界早就凌驾于自己所经历的事物之上,根本就不在乎生活里那些小事。
此事虽然不算小,可南欣却很希望自己能跳出其中,做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这样,或许能更好的为师兄申冤。
这个想法,是在抓住师兄手中那块玉佩时冒出来的。
她没有钱,没有其他亲人,无法为师兄做什么别的,却只有这么一个判断力,还有穷究真相的勇气。
从前,南欣总觉得孤勇,执着,都不是什么好词。
可下山那么多次,她甚至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成,只不过看那人有多么想促成此事。
即使这条路不通,却还大有迂回婉转的地方,无论怎么绕,一个眼中唯有目标的人,最后定能到达终点。
她想,我一定能够找出凶手,为师兄复仇。
心中的害怕稍却,可外头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
来人步伐似乎也有些犹疑。
南欣环顾四周,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有旁边的食柜上放着一根擀面杖,她鼓起勇气,抓了起来,双手握着,护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能抵多大用。
会是谁呢?
南欣想,调查员都已经回到办公室了,也说明日再来现场,绝不会是他们。
难道是师傅?
可师傅若是没事,怎么不早些回来,至少可以接她回道观呀。
何况那脚步声,绝对比不上师父这种练家子的轻巧。
难道是凶手?
她一时之间有些惘然,首先是恐惧,是真的恐惧,对方可以瞬间杀死全道观的人,弄死她这么个武艺根本没练到家的小女孩岂不是简简单单?
可南欣不愿坐视不理,仇敌就在眼前,她至少得辨认一下对方的身份。
可是……
愤怒终于击垮了仇恨,南欣悄悄从门缝往外看去。
!
看见了一双眼睛。
说起来,人的眼睛也是漆黑的,夜色也是漆黑的,可两种颜色总是能泾渭分明地被区别开来。
南欣没时间细想,抓起擀面杖就捅了过去。
“诶诶,诶呦。”
这声音有点熟悉?
“南欣小师傅,南欣小师傅,你在吗?”
对方居然好像比她还要慌张一点,边往后退,边还压低声音叫她名字:“你在哪,你在哪!”
“可乐?”
南欣终于反应过来,叫道。
“啊!终于找到你了,这山上太可怕啦,我问下面的人,说你今天打算住在道观旁,我想,那也太不靠谱了,幸好今天我听说了那事儿,就打算过来找你……”
南欣听他嘚吧嘚吧说了一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感动,感动之余也不烦这人啰嗦了,反倒是觉得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