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闷痛,竟被叶招魂掌劲推开数尺。
哆哆哆哆——
他方才所占的地方,泛着蓝紫光芒的机关箭簇没入地面足有半指。地面泥土与箭簇之间爆裂腐蚀之声如虫豸啃噬,令人头皮发麻。玄震的脸上像是打翻了的染缸青红绿蓝紫,说不出的精彩!
“这是江湖,江之长,湖之广,兼有溪之永绵长。又有海之深沉流淌,清浊并存,一如人心。”叶招魂取下一只毒箭上附着的纸结收入袖中,双眼一闭,玄震却仍有一种被窥伺的恐怖感觉。“和人相比,妖魔之流实在可爱得多。”
“人和妖魔怎能相提……”并论?自幼被灌输人妖不能相容,妖即为恶,必除之的玄震显然无法接受这种偏驳的观点,正要辩驳。
“你若来,便是死。”女声真如招魂之音,一股九幽寒风带着死的冷气从玄震心头穿过,“累赘。”
玄震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尴尬的扯扯衣袖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头,地面上就差标着‘内含剧毒,中者免费赠送三途单行卷哦’的箭簇,有些无奈的笑了。
“大概是吧……”以前也被师妹说过类似的话呢……“但如果是为了某个重要的人死去的话,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悔恨。”
“愚不可及。”叶招魂石板一般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生硬的扔下四个字干脆坐到桌边不去理他。
那个……他做了什么令她讨厌的事吗?玄震不明所以,十分无辜。
“该动身了。”云天菁轻咳一声,“既然同路,那一起走一段也是可以的吧?外面那个是你认识的吧?走了么?”
“嗯。”叶招魂半睁的眼飞快扫过双手一错那纸张便碎成片片,一旁想偷看的菡茗还未看清上面内容,不禁嘟起嘴。“按计划,可救人。”
“那太好了。”云天青第一个坐不住的跳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如此憋闷,无法大展手脚的感觉令他很是躁动。何况他们原本的行程因为这件事被一拖再拖,就算云天青也有些不喜。
几人果断抛弃了坦荡的大路,背着行囊包裹就像避灾的荒民一样穿行在山林之中,玄震虽然有些狼狈,但野外生活的本事意外的精通倒也没有多少狼狈。
一路之上几人可谓雁过拔毛,良药毒药都被拔个干净,稍好一些的矿石奇金也没能逃过魔手。玄震凭借着自己偶尔从门中长老那里听来的铸造之法终于让叶招魂的态度和蔼了些。
是夜,几人在溪边露宿。
云天青轻车熟路的折了几只柔韧的树枝绑上鱼线就地挖了几只地龙就开始钓鱼,李承恩负责架火,属于残障人士一二三的菡茗和月孤影安安静静的在火边取暖。云天菁一边捣药一边指挥着叶招魂在附近撒上驱兽驱虫的药粉,玄震看着叶招魂的手指沾上药粉后变得紫黑,不禁对这个小师妹有了一点畏惧之心——谁都不想招惹大夫,尤其是可以救你命也可以毒死你的大夫……
钓上来的鱼儿不多,加上之前捡来的野果倒也足够果腹。连日的赶路众人都有些疲乏,身体不适的菡茗几乎是倒头就睡。李承恩抱着她苦笑一声,这个可以说突然冒出来的表妹虽然令他时时头痛,但却不可否认的这大概是除了亲姐姐和姐夫以外他第一个接受的‘家人’。虽然有些小脾气小心机却又落落大方,一路上吃尽苦头却也没有抱怨,他不仅对自己先前想扔下这个包袱的心思感到羞愧。
若是可以的话,就遂了她的愿吧。就是姐姐那里,唉,又要头痛了呢……
“你去睡吧。”
玄震看着打坐叶招魂,发现她的手已恢复了白皙,猜测应是小师妹给她解了毒。其余几人都已经是东倒西歪的睡下了,玄震这一路上也把前因后果听了个全,不禁感叹人世繁杂,往日所见果然只是片面,同时也对几人的坚持智谋心生敬佩,换做自己在没有这一身仙术剑法的情况下恐怕早就被对方暗杀得手了吧?
“守夜之事在下还是可以胜任的。”
“不必,”叶招魂气归丹田,敛息凝气,“习惯了。”
“啊,是么……”真尴尬啊。玄震头痛万分,怎么觉得这个小姑娘和玄霄师弟一般寡淡,他真的不会应付啊……“不过真意外啊,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铸造之法,虽然你不会法术,但若单论剑法在下还真未必是你的对手。”
“藏剑叶家祖上本就是铸匠出身,身为藏剑弟子会这些是理所应当。”叶招魂似乎有了说话的兴致,“我是师傅的首徒,师父的子嗣还都年幼,在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必须为他们撑起一片天。江湖多灾难,皇室权力更迭更是天下大事。”
她抬手遥指长安,声音冷冽。
“天下大乱始于此!剑有锋而形不露,君子藏剑。我必为藏剑的外露之剑,斩断一切荆棘外魔!”
或许是同为大师兄(姐)的心态,玄震被这杀气纵横的话语震慑,虎躯一震。
“在下……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