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阴狠,又没有怜香惜玉的臭毛病,更不会在意罗沈氏那所谓的贵妇身份,当即几个正反耳光扇在脸上,顿时把罗沈氏打懵了。
直到此时,迈着四方步的陈厚照陈小相公,这才施施然的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老魏扇完耳光,犹如没事人一般,继续站在自家小爷的身后,弓腰塌肩,一副没睡醒的老仆模样。
二娘子几个家丁,对陈厚照陈小相公的敬仰之情,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不愧是教官,胆气就是足!
在二娘子这等人眼中,衣衫华丽的人,不论男女,全都是不该招惹之辈。
人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奇怪,拎着矿锤,攥着铁杵和人拼命,家丁们视为常事,丝毫不会有胆怯之意。
偏偏对上有身份、够富贵的家伙,一个个踟蹰不前。
无他,升斗小民挣扎求活的本能而已。
这富贵气,犹如一头纸老虎,你若戳破了它,便狗屁不是!
可你若是一味的怕,那纸老虎,却是真的能吃人!
陈小相公仍旧是一身粗布短打,为了方便训练家丁,这些日子,只要去演武场,就是这么打扮。
此时落到顶楼三个女人眼中,便是极大的大逆不道!
你一个穷酸破落户,竟然敢对我吴兴沈家的人动手?
“哪里来的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对我家夫人动手!”
梅香扎着胆子,娇吒了一声。
啪!
一声脆响,却是老魏抢上前去,一耳光将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扇翻在地。
“哪里来的贱婢?没规没矩,敢对我家公子乱吠!”
老魏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犹如从九幽之中传出的索命之音,那梅香本想撒泼,老魏的声音传进耳中,顿时如坠冰窟,吓的坐在地上,就此不敢言声。
最先上来报信那丫鬟,此时缩在墙角,整个人如同淋了雨的鹌鹑,瑟瑟发抖,只觉得这辈子所闻所见,也不如眼下惊悚。
“你就是罗沈氏?”
陈厚照摇头晃脑,一脸的恶少风范,瞪着一双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妇人,“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然敢谋算我二哥!老魏,抓起来带回去,让沈家长辈来赎人!”
陈厚照这番言辞,让懵神的罗沈氏顿时清醒过来!
“这位小哥请了。”
罗沈氏却是能屈能伸,转眼间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势,“想必韩琛就是你那二哥吧?我是越国公楚家小姐的姨母,前来宁波只是探望外甥女,只因听闻她许了人家,特意想要见见未婚的外甥女婿,是以在此包了酒楼等候……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罗沈氏此时,是当真怕了。
这等女人,不怕你和她玩阴谋诡计,也不怕你和她比试心狠,概因这两样,罗沈氏从未输过!
如此身骄肉贵的妇人,独独怕遇到不明事理,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看眼前这小子,年纪不大,眼神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话,也是凶恶至极。
一个不顺心,便要动粗……怕不是,当真如自己想的那般,是一帮杀人劫货的强盗吧?
是了,那话本中的都写清楚的,占山为王的强盗,惯来喜欢排个座次,什么大哥二哥三弟的,讲究的是江湖义气,传说想入伙,做那有位次的首领,是要献上投名状的!
何为投名状?
人脑袋啊!
此时《水浒传》虽然被朝廷禁了又禁,可依然挡不住哄传天下。
概因律法松弛,没人把这等小事放在心头,不但书局反复刊印,便是那茶馆中的说书先生,也爱拿出来讲。
毕竟这杀官造反的好汉行径,年轻人、愣头青最爱听,听到起劲的时候,说不得就扔出几文大钱来……听《水浒传》你不冲动,听它作甚?
冲动消费,它也是冲动的一种嘛。
所以,罗沈氏不但看过《水浒传》,甚至还颇为熟悉。
汪伦让新入伙的林冲去取投名状的故事,也是知道的。
当即把陈厚照的话在心底过一遍,顿时就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小子说让我沈家长辈来“赎”人……可见是平日里,做惯了绑票讹诈的事情。
要不然,何来“赎”字这一说呢?
想到这里,罗沈氏愈发胆怯,只希望莫要不给自己狡辩的机会,直接绑了掠走才好。
这女人也是吓破了胆,气昏了头,也不想想,哪有强盗绑票,引来两千百姓围观的?
罗沈氏一番话说的委委屈屈,哭哭啼啼,一双丹凤眼暗自观察陈厚照的反应。
这些话,不管真假,最起码,先把自己的辈分搬出来再说。
既然韩琛是你二哥,那么我是韩琛未婚妻的姨母,你看着办吧。
陈厚照还真就吃这一套!
你别看这小子,平时行事没有章法,最喜欢胡闹,透着一股子无法无天的劲头,可他最讲孝道。
概因家中父母膝下,仅他这一个孩子,平日里虽然要求严苛了点,但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再加上,虽然性子跳脱,但毕竟自幼接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尤其强调一个孝字。
所以呢,罗沈氏摆出楚小姐姨母的架子来,当即就唬了陈厚照一跳!
来的路上,这小子光顾着热血冲头,怒气勃发了!
也没仔细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知道,谋害越国公楚家的人,想来害韩姑爷,这就跟着大部队杀了过来。
若真如这妇人所言,无意间冲撞了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