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准备外出的燕语迟碰巧看见了沈相言回府的马车。
沈相言脸色不好,五官分明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阿秋搀扶着他匆匆地从她身边走了进去,而沈相言从始至终都未看她一眼。
“夫人,要不了句。
“不必了。”燕语迟说,“将军彻夜未归,理应好好休息,我就不去叨扰他了。”
若是放在前些年头,将军一个风声草动,燕语迟就是在吃饭,也会放下碗去打听他。而现在的她变得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必是对他的感情没了前些年的浓烈。
月言走过来,扶她上了马车。
再过几日便是满京欢庆的灯会,天气好的话,未婚男女在满城灯火共同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想来也是极浪漫的。
而她也是在那一年的灯会,遇到了沈相言。那时候她还年幼,不懂一见钟情之意,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第一眼,心便跳个不停。
街边小贩裹着厚重的棉服,坐在路边哆嗦着叫卖:“灯笼!好看的灯笼——”
燕语迟叫停了马车,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摊贩前的灯笼的确好看,每一个都是近些年流行的彩绘,不论是奇花异草,还是鸳鸯蝴蝶,都刻画的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更奇特的是,那刻有蝴蝶的灯笼,还贴了一对淡紫色的翅膀,许是涂料里掺了些金粉,在一堆灯笼里闪闪发光。
“就买那个了。”燕语迟伸手一指,便差马夫去买。
谁知下一秒,就看见一个身高八斗,裹着一身金丝线纹制的长袍男子抢先一步,将那灯笼拿在手里把玩。
马夫悻悻地回来,告知燕语迟,“夫人,那灯笼被人抢了先。”
“罢了,去别家瞧瞧。”燕语迟道。
谁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沈夫人喜欢的东西,我便也喜欢。”语气不紧不慢,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燕语迟顺着马车车窗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穿得像个金凤凰一样的男子。
“原来是你。”燕语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怎么,昨儿没被摔够?”
“沈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愿意打,我便愿意挨。”金凤凰继续说。
“还以为这位公子是个才貌双全的读书人,今日看来,原是个仗着家世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燕语迟撇嘴,满眼不屑。
段钰一听,这还是头一回被人骂作“登徒子”。
有趣,实在有趣。
“我们走。”燕语迟不想再和他周旋,却听他说了一句。
“沈夫人不想知道沈将军昨晚做什么去了?”段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联想到昨晚沈相言为了她摔自己这一跤,在这冬夜里,竟然在太子殿外跪了整整一夜。若不是他在燕洵那儿喝多了酒,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差人赶他回去,这要是在太子门前冻死了,他段钰不得平白无故地背上一条人命。
“沈相言做了什么,和你这登徒子有什么关系。”燕语迟挑眉,倒有些好奇他怎么知道沈相言的事。
“看得出来,沈夫人很爱将军啊。”段钰说,转而将灯笼塞进了马车里,“这丑灯笼配不上本公子,既然恩人喜欢,便送给你了。”
此言一出,段钰便大步流星般离开了。
燕语迟的脸更沉了几分,转而吩咐车夫去付钱。
送人东西,还不付钱,燕语迟整张脸上写满了无语。
许久,太子随从才问一句,“殿下这是?”
“沈相言休妻之时,便是我段钰娶她做太子妃之日。”太子大笑几声,几步流星走在了前头。那随从被吓得杵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回到沈府,燕语迟一下马车便看见送大夫出门的阿秋,正准备视而不见地从他身旁路过,却被阿秋叫住。
“夫人,其实将军昨晚......”
“将军的事,我不想知道。”燕语迟打断他的话,“将军既然身子不适,便请那茵茵来陪着,我若去了反而徒增将军不快。”
“燕语迟!”一道刺耳的女音传来,燕语迟闻声抬头看去,便对上了沈老夫人那张悲愤交加的脸,“你这毒妇,竟然敢伤我儿子,你这心是蛇蝎做的么!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我儿自回京,就没过上一天舒服日子!”沈老夫人继续数落着燕语迟的不是,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围成一排,看着沈家热闹。
更有甚者,开始肆无忌惮地跟着沈老夫人指责燕语迟失职失责,仗着娘家势力欺压底下人,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都刀剑相向。
“老夫人,若是嫌我碍眼了,便。”燕语迟道,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那沈老夫人一下子哭倒在了地上,“我儿怎么这么命苦!我沈家这是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
跨进庭院,燕语迟才停了下来,一滴泪顺着她娇小玲珑的脸蛋滑落了下来。
“夫人您......”月言心疼地拿出手帕,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月言,是我做错了么?”燕语迟咬牙,明明悲痛欲绝,却强扯出一抹苦笑,“自嫁入沈府,我又得到了什么?身败名裂也就罢了,就连他沈相言也不愿信我,把我当作杀人凶手!”
“人人都要来管教我,教我该怎么去做好沈家的媳妇。”燕语迟字字戳心,“难道要我忘掉这三年的苦楚,像个乞丐一样乞讨他沈相言能垂怜我,给我一丝关怀和疼爱?”
望着她泣不成声,云凌和月言二人也偷偷地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