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听到南凉犯境的消息时已是十一月了。
大庸派去的主将被南凉主将斩杀于沙场之上,大庸又一次的败了,但南凉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派了使臣前往大庸,有和亲之意。
不过,南凉和亲的条件是把他们攻下的两城作为聘礼奉上。
而这么明显的、企图冠冕堂皇占据边境两城的侵略条件,皇上与朝中大半朝官竟都是同意的,而晏珩因意见相悖,在殿上与皇上起了争执,被皇上当场消去了官职。
玉卿卿眉间愁色深沉。
移目看到脚下叶片上的薄雪,更是烦躁了几分。
她这破身体,自上次痊愈后便虚弱的厉害,吹个风都能大病一场。
回京这一路,已不知因此停歇几场了。
万一不能及时赶回京,可如何是好?
核桃从锅台前站起身,瞥见院中坐着的人,皱眉走了出去,急声道:“这样冷的天儿,夫君怎么也不搭件斗篷就出来了?”说着快步进了屋,取了斗篷,碎碎念道:“可长点心吧,才刚好了些呢。”
玉卿卿只顾想京中的事情,一时没留意。
闻言卖乖笑道:“闻到饭香,就出来看看。”
核桃给她系了斗篷,道:“煮了粥,很好克化的,夫君待会多吃点。”说着看她消瘦的模样,有些心疼道:“当初就不该拒了宁公子的好意,若由他们相送,这一路夫君也能舒坦些。”
玉卿卿笑着没说话。
天定帝有多么忌惮痛恨福王一党,从福王妃被刺杀一事便可窥见一二。
若她们此行由福王或者宁元隽的人相送,就算能活着到达京城,怕此后也免不了致命的意外。
就算是为了保命,她也绝不能让人知道她与福王有过牵扯。
思及此她拉着核桃坐在身边,叮嘱道:“记住,咱们没去过永州,更没见过福王府的任何人。”
“我是景州人氏,名叫苏禅衣。”
“而你是我在路上捡到的拾荒的,不知家在何处。”她说着把核桃鬓边的碎发抿在耳后:“知道了吗?”
核桃点点头,认真道:“夫君说过多遍了,我已经记在心里了,遇着人不会说错的。”
玉卿卿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乖,叫苏姐姐。”
核桃警惕的看了眼左右,见无人,才低声道:“不是你说的,在到达京城之前,是不能叫你姐姐的吗?这会子怎么全忘了。”说着没好气瞪她一眼,起身去厨房了。
“...”玉卿卿失笑摇头,这小丫头如今比她还要警觉。
京城,武安侯府,晏珩左手拿着一个尚看不出形状的木疙瘩,右手捏着柄小刻刀,正埋头钻研。
大槑端着装了炭的小簸箕走进来,往火炉里填炭的当口扫了眼晏珩,道:“侯爷还未病愈,就别坐着了,再躺会吧。”
“我让厨房炖了汤,待会您多喝两碗。”
晏珩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到了晚膳,大槑把汤饭端去了晏珩的屋子,唤他用膳。
晏珩把手里的木疙瘩搁下,拍打着衣服上的木屑,接过大槑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手道:“听着外面梭梭作响,又落雪了?”
大槑道:“是啊,还不小呢。”
“他们几个还合计着说明早堆几个雪人出来,看着好玩。”
晏珩点点头,没了话。
正端着碗喝汤,忽听外面有人唤他。
仔细分辨,竟是老熟人。
淡然的面上顿时有了笑意,他起身去迎,果然瞧见了拎着酒肉的谢怀,他笑着道:“你如何回京了?”
谢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晏珩,拍打着身上的雪,又晃了晃脑袋,把络腮胡子上的雪沫抖搂掉,笑道:“这不是年下了,回京述职。”
晏珩想到什么,面上笑意僵了僵,点点头,请着人进去:“来就来,还带吃的做什么?”
“这是我从丰州带来的,京中买不着。”谢怀粗声嘎气的说道:“味道特别好,带给你尝尝。”说着让大槑去灶上热一热。
二人落座,谢怀看一眼桌上的药膳,皱眉道:“你这...病的很严重吗?”
听说那日在殿上,他与皇上起了争执,而后被皇上就地免职。
南凉战事加之皇上的态度,让他怒火攻心,殿上便吐了血。
此后对外一直称病。
谢怀听闻后是心急如焚,怎奈他驻守丰州,无召不得回京。
此次述职后他立刻出宫来找晏珩,到了都督府却看大门紧闭,他这才回过味来,晏珩被免了职,自然不能再住都督府。
谢怀忙又改道,找来了侯府。
晏珩失笑:“是他们小题大做,我早没事了。”说着揭开酒坛,嗅了嗅,笑道:“好酒。”
谢怀看他没事人一般,有些担心的道:“那些个小人,没有趁机为难你吧?”
晏珩知道他指的是谁。
看他胡子上尚沾着雪水,也没顾上细打理,只是一脸的担忧的看着自己。
胸腔里凉了的那颗心慢慢的回了暖。
“就算到了今日这局面,我也不是什么猫狗都能欺负的。”晏珩笑了笑:“放心。”
谢怀点了点头,神色松缓了下来。
拿了两个酒碗出来,斟满酒道:“这酒是我私藏的,此次特地启出来喂你的酒虫的。”
晏珩闻言哈哈的笑,二人相视一眼,各自饮尽了碗中的酒。
酒烈,一坛子酒见底,二人都微醺。
谢怀打了个酒嗝,靠在椅子里,看着浑身充斥着老光棍气息的晏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