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屋内一无旁人,薛云鹏早将蒙脸的黑布摘了下来。此时他急中生智,一边撒开岳麒麟的手,一边取过黑布往岳麒麟头上一蒙……
回头对着卓颂渊,满面堆笑:“王爷今日不是要宴贵客?如何早早便散了席?”
一旁的无念都快难过疯了,方才送了丞相出去,王爷不动声色,折回来说要找人。他是早就瞧在眼里,不想让丞相看笑话罢了!
薛大人多大了还玩这种掩耳盗铃把戏。披个那么扎眼的皮出门,分明就是想讨燕太子喜欢!现在小手都捏了,遮脸还有鬼用!你当王爷认不出来这小破孩怎么的?
无念真怕王爷气得内伤不治而亡。
卓颂渊虽沉着脸,面上却未露一丝怒意,只寒声道:“无尘,送燕太子回府。”
八月初的天,岳麒麟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三九天的冰水里泡过,木呆呆扯下头上黑布,随无尘出了雅间的门。路过皇叔身侧的时候,她故意缓了步子,偷偷瞥他。
皇叔一看都不肯看她,面上俱是寒意,她觉得身上就算被刺客捅几个窟窿,也不会比这会儿的感觉更差了。
雅间里独留皇叔与薛云鹏。无念识趣地一同跟着退了出去,薛大人就要变成一只真正的花孔雀了,嘿嘿嘿。
薛云鹏刚才是急晕了,现在看皇叔这个样子,知道什么辩解都是白费,索性整了衣衫立在他跟前听凭处置。
“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您肯定不信……无论如何我薛云鹏有错在先,王爷杀剐随意,我只说一句:您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卓颂渊关上门,冷声问:“敢问薛大人错在何处?”
“叔嫂不相授,朋友妻……”
卓颂渊打个手势示意他住嘴,沉吟许久方道:“云鹏,你待麒麟……若是真心,便不该领她来这种乌烟浊气之地。”
薛云鹏居然笑起来:“我呸,老子的真心早喂了狗。王爷心底分明是醋翻了天,能不能别总摆一副亲爹托孤的面相?我薛云鹏今日唯一办得不是人的,就是……”他伸出手,正色道,“这事王爷若嫌我恶心,拔刀剁下我的手便是,我绝无二话。”
卓颂渊冷哼:“本王要你的手何用?早早回去罢,听闻薛大人也是十来天不沾家了。”
薛云鹏叹:“您总算知道我忙……”
卓颂渊打断他:“府上养了一等一的厨子,却仍三餐无定,为国辛劳成这个样子,本王常常于心不忍。故而……”
薛云鹏觉得听着这声“故而”,觉得刚从自己身上抽丝跑走不久的那场病,差不多又要重新上身了。他屏息凝神,等着听自己怎么倒霉。
“本王要连夜修书送给薛老夫人,只说京城薛府上无内室照料终究不便,特请老夫人亲来照顾薛大人起居,顺便也为大人速速物色一位贤内助。”
薛云鹏本来正揣测他会怎么整自己,揍一顿、打板子、罚俸、罚一年不准喝酒……怎么都好,没想到这个颂渊,真真比他想的阴狠百倍。
把老娘弄到京城来折腾,还有自己的活路?
“颂渊,你这个搞法,兄弟我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你不也没有娶亲?你不能仗着自己没人管就欺负人……”
卓颂渊打断他:“我不同。”
薛云鹏忽地顿住了,压低声音问:“近来情形可是不好?”他指的是毒发的情形。
卓颂渊在此事之上难得坦诚:“不大好。”
薛云鹏心倏地紧了:“一定没事的,您别瞎想。您一定得挺住,皇上还小,岳麒麟也还那么不成器……”
卓颂渊挑眉:“她不成器,还是云鹏故意不教她成器?”
薛云鹏委屈道:“臣往后不给您添堵了,不过今晚真不是臣故意跑来这里作死的……您可以自己看。”
王爷是真的情形不妙,他此时也顾不得义气二字,拍出岳麒麟邀他来醉月阁赴约的帖子请皇叔看。
卓皇叔扫视那张帖子,从行文到落款,字字扫过,读了足足三遍,面色又黑三成。薛云鹏指着帖子上的文字疑惑不已:“这字是……”
卓颂渊却将这帖子收了起来:“回罢。”
“王爷,臣有正事要说。”
“你说。”
薛云鹏道:“上回从钱府取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要拿给燕太子过目,臣以为您还是细细思虑妥当为好。您不想让她看到,是怕小孩子背上太沉的包袱。无忧无虑的自然好,可一点包袱没有,她根本就长不大,将来如何担负燕国?您即便要离开……也走得不安呐。”
卓颂渊长叹道:“我会拿捏。你也别得寸进尺,千叮万嘱不许让她犯险,你说你食言了多少次?”
“那小孩不可多得,不随本官转行做刑狱,可惜了的。”
薛云鹏惜才如命,常暗思忖宁肯用一百个刘头去换一个岳麒麟,那他可就如虎添翼了。这当然不过是异想天开,见卓颂渊刀锋般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薛大人只好转了话锋,连连应和:“是臣胡言了,臣往后一定避嫌。”
卓颂渊随他一同下楼,边走边讥讽他的孔雀服,酸酸道:“今夜云鹏打扮得很精心么。”
薛云鹏哭笑不得,又要将黑布往头上盖,皇叔一把挡开那块倒霉的黑布:“回头让无念上车取一套我的便服给你换了再归,头上蒙块黑布成何体统?看来云鹏是当真缺一位夫人了……”
**
卓颂渊行至车旁,发现无尘也还在。
无尘无奈指指里头:“王爷,燕太子他不肯回府,说一定在这儿守